《青春的记忆》 知青协会举办回顾知青上山下乡50年晚会预告之二 九月下旬,大华府地区的当年的知青朋友们将举办一个名为《青春的记忆》的晚会,以此来回顾知青那一代人的青春生活,那一段刻骨铭心的人生经历。 晚会时间:2018年9月22日,星期六晚;5:30pm入场,6:00pm开饭,7:00pm-9:30pm晚会。地点:Cabin John
Middle School,10701 Gainsborough Rd, Potomac, MD 20854。 在此,我们邀请大华府所有的知青朋友(不论你是否曾经参加过知青协会),前来参加晚会。人生能有几个五十年?希望大华府的知青朋友们珍惜这次机会,让我们一同回忆那不同寻常的青春年华! 晚会收费原则:会员会费:单人$15,夫妻$20。不带食品者,每人收费$10。非会员另收场地费$5。 在筹备这个《青春的记忆》晚会时,一些知青朋友撰写了回忆知青生活的文章。我们将陆续登载部分文章,作为这次知青50年活动的铺垫。本次转载的是在山西插队的老知青张启营送交的十六篇短文里的两篇。 知青协会 ============================================================================== 有一个地方叫西塬(8):生病 出门在外,最怕的就是生病,来的时候我们各自都带了不少药。史铁胜在北京受过几天赤脚医生训练,因此带的药品比较专业化,除了阿司匹林、黄连素之类,还带了针灸用的针,打针用的针头针管和盘尼西林等。有一次,张女士病了,高烧不退,吃阿司匹林不管用,史铁胜就建议打一针。一般打盘尼西林要在屁股上打,史铁胜怎么都抹不开面子在张女士屁股上打,就在胳膊上打了一针,疼得张女士哎哟哎哟地大叫。 几年后,史铁胜坦白说,他忘了一道程序,打盘尼西林一定要先在手腕上作过敏试验,如果过敏可能会引起休克甚至出人命。他这一说我也出了一身后怕的冷汗,有一次邢之泉发烧,直说胡话,史铁胜不在,我们就决定给邢之泉打一针。在开水中把针头消了毒,几个人就大眼瞪小眼,谁来打呢?不知怎么推来推去,最后针管落到了我手中。把药瓶里的盘尼西林吸到针管里,学着史铁胜的做法用手指头弹了两下,然后让邢之泉趴着把屁股露出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想起医院里护士打针的动作,跟小时候玩剁刀的动作差不多,手腕练了两下,一针就下去了。只觉得针头“咚”的一声,扎到了盆骨,等推完药把针头拔出来一看,针尖弯了个钩
- 也没做过敏试验。 西塬有位郎中,跟瓦罐一样远近闻名,不过他平时住在村里,偶尔也下地干点活儿,仅为舒筋活骨而已。外村有人生病,就赶着毛驴来请,一去就是大半个月。不记得老乡怎么称呼他,好像是叔啊伯啊地称呼。由于他岁数较大,白发白髯,我们尊称他为老先生。有一次,邢之泉头疼得厉害,正好老先生没出门,就请来看病。老先生问了问邢头儿情况,说放放血就好了。于是开始在太阳穴不断推挤,挤出一个蚕豆大小的血疙瘩,然后拿出一根大号的纳鞋底的针,在嘴里抿了抿,算是消了毒,就往那个血疙瘩上一扎,一股鲜血就喷了出来,溅在窑壁上。我们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再问邢之泉感觉怎么样,只见他脸色发白,嘴唇紧闭,说不出话。 老先生还有什么高招我们再也没敢去领教。在这自生自灭的原始生活环境,老乡们自然有他们几百年积累下来的治病经验,比如伤口流血,抓一把炉灰捂上;牙疼就咬住一个烧烫的杏仁,在嘴里一阵滋啦啦的声响后,用水漱漱口,水里的小白丝就是杀死的牙虫。有个奇怪的节日,叫磨牙节,忘了是在是什么节气,家家户户烤黄豆和玉米豆,咬得嘎嘣嘎嘣响,大概也是为了口腔健康吧。有个女娃生重病,老先生也没辙了,就请来神婆满村叫嚷,“你是害人鬼,我是河东神,我要掐死你,还不快快跑”。过段时辰,见效果不大,就拖长音改呼唤“女子回来吧”,夜里听着挺瘆人的。 有一种知青病,老先生也好,神婆也好都没见过–皮肤起泡发痒,抓破了就发炎流黄水,伤口长久不能愈合,而且越来越大,露出鲜肉,最后留下伤疤。有人说是水土不服,有人说是长期缺菜引起的营养不良甚至败血症,有人说就是跳蚤咬了以后感染发炎。也有可能是农药中毒,因为炕上跳蚤太多了,我们就用敌百虫在褥子四周画个框框,都把自己当唐僧了,以为跳蚤就不会夜里侵犯了。腿上胳膊上到处流黄水,每天晚上睡觉前就在小煤油灯下用橡皮膏和棉花团贴在伤口上,一贴就是十几处。带来的棉花团用完了就从被子褥子里往外揪,最后橡皮膏用完了,被子褥子不能再往外揪了,早上起床被子粘在身上,要小心翼翼才能掀开,被子床单上全是脓斑血迹。不巧,左手拇指打柴时扎了个刺,正好在指甲下面,指甲根也开始发炎流脓,疼痛难忍。回北京的时候,大夫看了指甲的情况,说不能挽救了,只能拔掉。有别的知青也专门回北京看皮肤的问题,北医三院特地发明了一种黄色的药膏,叫“知青一号”,抹了还真灵,伤口很快就愈合了。可是虱子、跳蚤还是照样咬,痒起来又不敢用手挠,后来发明了用玉米芯挠痒,即解痒,又卫生。 有一个地方叫西塬(10):放牛 刚到村里的时候,队里为我们准备了一些柴,可是很快就烧完了,我们面临着自己打柴的问题了。记得第一次我们几个男生一起出动,在村子后面的沟畔上看见一颗大腿粗细的椿树,就纳闷,怎么没人砍这棵树,琢磨着大概是因为树太大,砍不动。于是哥儿几个七手八脚把树砍倒,一起扛了回来。后来才知道,砍树是违法的,要罚款的。可能从我们的安家费里扣掉了罚款,从此才知道在这荒山秃岭打柴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为了解决知青的烧火打柴问题,村里决定派一名知青跟梁公拦牛打柴。哥儿几个一商量决定让我去(见附图1)。梁公也高兴,两个人轮番看守牛群,一个人可以专心打柴。以前为了打柴,有几次梁公没看好牛,结果牛跑到庄稼地里。回到村里老乡的脸色让梁公十分难看。 要是碰上雷电,拦牛还有危险,得马上找避雨的地方。这种时候我总是紧紧跟着梁公,只有他知道哪儿有可以避雨的地方。有一次,乌云滚滚,我们刚刚在半人高的土崖下蹲下来,一道闪光从天而降,霹雳声震耳欲聋,就在离我们不到五十米的一棵小树顿时化为乌碳。牛群安然无恙,触惊不乱,安详地继续低着头吃草。好长时间我耳鸣听不到声音,然而庆幸捡了条命。 除了那次以外,我还捡了两条命。一次是中午,把牛赶到没有庄稼的坡地,自己跑到山沟的小溪洗了个澡,赤条条地躺在石板上晒太阳。可是太阳太毒,石板太烫,我就挪到阴凉处躺下,不一会就睡过去了。等醒来,我发现浑身动不了了,除了眼球以外,胳膊和双腿都不是我的了。我望着天,想叫也叫不出来,天也好像调了180度在下面。一通拼命挣扎之后,我冷静下来,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意识到胸口的一起一伏,就加大呼吸。渐渐感到肩膀在动,于是又一阵挣扎,想让肩膀多动一点。猛然,右肩膀带动着右臂痉挛了一下,慢慢右臂恢复了知觉,推了一下身下的石板,全身的感觉才回来,赶快跑到太阳光下晒掉浑身的寒气。凉石板能要人命,听说知青作家史铁生就是这样半身不遂的。那天再多睡一袋烟的功夫我恐怕也半身不遂了。 另一次是打柴的时候,我沿着沟畔找,发现沟崖半壁处有一棵又粗又大的疙针(陕北话,酸枣刺)。像陶金者发现了金子,我又惊又喜,观察了一下地形,选择好地点,就开始在崖壁上用镢头掏下脚的洞穴。掏一个洞穴,往下走一步,两个洞穴下两步,离疙针越来越近。突然,脚下的土一松,我连人带镢头往下滑。开始身体还能保持垂直状态,拼命用镢头往崖壁上刨,想勾住什么,停止下滑。很快身体就失去平衡,开始横着往下滚,越滚越快,镢头也飞了出去。快到沟底有个缓坡,只觉得身体重重地砸了一下就失去了知觉。醒过来发现太阳已经偏西,梁公在沟崖高处呐喊着我的名字。只觉得屁股沟子撕裂般的疼痛,伸手摸摸并没有流血。忍痛站起来,伸伸胳膊伸伸腿,还能动弹;抬头望了望,那棵疙针还在几十米高处挺立。我现在快到古稀之年,颈椎和背痛已多年,经常突然想不起来很熟悉的人的名字,怀疑是这两次大难不死留下的后遗症。 死是没死,可是长年累月在外边风餐露宿,吃干饽饽,趴着喝冰冷的泉水,把胃搞坏了。直到现在,吃东西稍微不留意胃就觉得不扯流(陕北话,不舒服)。 结束语:2009年7月,承蒙壶口同学盛情邀请驱车回村,以最有意义的方式纪念了插队40周年。临走前,在当年离开西塬时磕头的地方,我又跪下了(见附图2):存在下去吧,西塬,为了永恒的记忆顽强地存在下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