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基因编辑婴儿已获临床试验注册号,经费物资来自深圳科创委 南方科技大学已停薪留职的副教授贺建奎操刀的“世界首例基因编辑婴儿在中国诞生”消息引发了巨大争议。 据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最新获悉,该研究已经在中国临床试验注册中心获得注册号为:ChiCTR1800019378,并且该项目的经费或物资来自深圳市科技创新委员会下的科技创新自由探索项目。 中国临床试验注册中心官网上的《HIV免疫基因CCR5胚胎基因编辑安全性和有效性评估》一份注册信息显示。该项目补注册于2018年11月08日,最近更新于11月26日。研究课题的正式科学名称为“基因编辑人类胚胎CCR5基因安全性和有效性评估”。此前网上流传的《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审查申请书》正是该项目的伦理委员会批件。 根据注册信息,该项目申请人为覃金洲,研究负责人为贺建奎,申请人所在单位为南方科技大学,批准该研究的伦理委员会为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伦理委员会,该项目的试验主办单位(项目批准或申办者)为南方科技大学和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查询南方科技大学官网,并未找到项目申请人覃金洲。后从南方科技大学贺建奎实验室网站上获悉,覃金洲为南方科技大学贺建奎实验室的一名研究员,也是深圳市罗湖区人民医院的一名细胞研究员。 11月26日下午,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相关负责人已经出面否定,该院与贺建奎有过合作。并明确说明,该项目不是在和美妇儿科医院做的。 但是,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却在该研究的注册信息网页上发现,研究实施地点明确写着:深圳和美妇儿医院。 而且,据网页注册信息,该研究的经费或物资来源为“深圳市科技创新自由探索项目”。经查询,深圳市科技创新委员会每年都会举行“基础研究自由探索项目”申请、公示。 研究目的一栏写明,“HIV导致的AIDS是的当今世界威胁全人类的一大医学难题,影响着全人类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迄今为止,没有有效的药物或临床技术手段可完全治愈AIDS。所幸全世界各国政府和科学家投入大量精力做HIV预防和感染后干预,但是距离WHO关于2020年HIV防治目标任然很远,距离消除HIV任重道远。迄今为止唯一一例全世界被公认完全治愈的HIV感染者是“柏林病人”,当时患者出现白血病,在做骨髓干细胞移植前检查出为HIV阳性感染者,德国医生采用了一个西欧人群中罕见可以抵御HIV-1的基因突变-具有CCR5突变的骨髓配型的创造性的治疗了该患者的白血病,同时到今天为止‘柏林病人’的体内已检测不到HIV病毒,为消灭HIV创造了新的医疗模式。本试验在细胞系、动物实验和人类废弃胚胎的基础上,招募罹患不孕不症的HIV阳性患者,通过充分的知情同意告知志愿者风险及获益,通过一对一面谈,签署知情同意书;同时提交合作医院伦理委员会讨论并通过实验设计。通过CCR5基因编辑人类胚胎,通过完善的试验体系,获得避免HIV健康小孩,为未来在人类早期胚胎彻底消除重大遗传疾病提供了新见解。”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查询相关法律法规,根据2003年12月科技部和原卫生部联合下发的《人胚胎干细胞研究伦理指导原则》第六条明确规定:进行人胚胎干细胞研究,必须遵守以下行为规范: (一)利用体外受精、体细胞核移植、单性复制技术或遗传修饰获得的囊胚,其体外培养期限自受精或核移植开始不得超过14天。 (二)不得将前款中获得的已用于研究的人囊胚植入人或任何其它动物的生殖系统。 而贺建奎的这项研究显然已直接违反上述规定。 根据注册信息显示,该研究的研究对象是通过征募而来。“HIV公益组织派发问卷调查,寻找满足条件志愿者,入组面谈,医疗结构体检,签署知情同意书随机入组”。根据美联社报道,贺建奎是从艾滋病公益组织白桦林全国联盟中招募研究对象的。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联系该公益组织负责人,截止发稿前,尚无人回应。 中国临床试验注册中心是世界卫生组织国际临床试验注册平台的一级注册机构,根据其注册指南,所有在人体中和采用取自人体的标本进行的研究,包括各种干预措施的疗效和安全性的有对照或无对照试验(如随机对照试验、病例-对照研究、队列研究及非对照研究)、预后研究、病因学研究、和包括各种诊断技术、试剂、设备的诊断性试验,均需注册并公告。注册指南第一条强调,临床试验注册是医学研究伦理的需要,是临床试验研究者的责任和义务。 11月26日晚间,贺建奎所在单位南方科技大学发表声明称,贺建奎副教授已于2018年2月1日停薪留职。其对人体胚胎进行基因编辑研究一事,南方科技大学表示深表震惊。生物系学术委员会认为其严重违背了学术伦理和学术规范。南方科技大学将立即聘请权威专家成立独立委员会,进行深入调查。 此外,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还发现,一份以覃金洲为申请人,以贺建奎为研究负责人的《重大遗传疾病基因治疗的安全性评估》项目也于2018年10月中旬在中国临床试验注册中心进行了补注册。注册信息显示,该项目以对人类辅助生殖中废弃的经过患者知情同意的胚胎样本(主要为3PN样本)进行探究性试验,主要方向为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胚胎早期发育、生殖干细胞增殖及分化机制。 基因编辑婴儿:法律明确禁止,各国共识“不得用于妊娠” 2015年4月,世界上第一例对人类胚胎基因的编辑修改由中国科学家完成。中山大学教授黄军就发表论文,宣布利用CRISPR-Cas9技术试图修改人类胚胎中的一个致病基因。这一突变的致病基因会导致严重遗传病β-地中海贫血症。该研究的对象是人体胚胎为辅助生殖技术下产生的体外剩余胚胎,类型为不可能发育为成熟个体的三元核合子。该研究止步于胚胎,但依然掀起了国内外科学界和社会大众的广泛讨论。 而这一次,进行基因编辑后的人类胚胎,孕育出生命了。 据人民网11月26日报道,南方科技大学生物系副教授贺建奎宣布,一对名为露露和娜娜的基因编辑婴儿于11月在中国健康诞生。消息一出,引发国内外学界强烈关注和有关伦理问题的巨大争议。 基因编辑技术的基本原理是利用人工核酸酶,对基因组进行靶向修饰的遗传工程技术,是当前生命科学领域关注度最高,研究最集中的领域。 法有禁止亦为之 根据澎湃新闻26日获悉,贺建奎的这项研究已获得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伦理委员会的批件,并且已经在中国临床试验注册中心获得临床试验注册号。 原卫生部在2003年7月颁布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规范》明确规定“禁止以生殖为目的对人类配子、合子和胚胎进行基因操作”。 可见,不以生殖为目的的人体胚胎基因编辑研究是可以进行操作的。 2003年12月,由中国科技部和原卫生部制定的《人胚胎干细胞研究伦理指导原则》明确规定可以以研究为目的对人体胚胎实施基因编辑和修饰,但必须遵守14天法则。 “14天法则”是指该指导原则第六条,明确规定:进行人胚胎干细胞研究,必须遵守以下行为规范: (一)利用体外受精、体细胞核移植、单性复制技术或遗传修饰获得的囊胚,其体外培养期限自受精或核移植开始不得超过14天。 (二)不得将前款中获得的已用于研究的人囊胚植入人或任何其它动物的生殖系统。 也就是说,利用体外受精、体细胞核移植等技术、在研究范围内获得的人类胚胎,“其体外培养期限自受精或核移植开始不得超过14天”。 可见,贺建奎这项以生殖为目的并进行了一个妊娠周期的试验研究,已经违反了法律。 此外,一些行政法规也明确禁止此类技术应用在临床研究上。《关于取消第三类医疗技术临床应用准入审批有关工作的通知》第二条规定:“医疗机构禁止临床应用安全性、有效性存在重大问题的医疗技术( 如脑下垂体酒精毁损术治疗顽固性疼痛) , 或者存在重大伦理问题( 如克隆治疗技术、代孕技术) 。”可见,在有效性和安全性还未确立的情况下, 基因编辑技术是禁止进行临床研究的。 但有学者曾表示,《人胚胎干细胞研究伦理指导原则》的法律约束性不强,缺乏有效的行政管理手段,即使研究者违反了其中的某项条款,仍没有强有力的法律措施进行处置,使得相关人员在具体操作中随意性大,责任感小。对于伦理、法律争议颇多的基因治疗研究缺乏约束效力和强制力,难以起到警示和管理作用。 另有学者指出,基因治疗立法严重不足。中国是世界上基因资源最丰富的国家,虽然已出台了《基因工程安全管理办法》(1993)、《人类遗传资源管理暂行办法》(1998)、《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2001)等关于基因科技的相关法律,但并未有专设于基因治疗的法律规范。 2016年10月,原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颁布了《涉及人的生物医学研究伦理审查办法》,通过行政规章的形式规范了涉及人的生物医学研究涉及的领域和研究对象、需要遵循的程序和行为准则, 由于人体胚胎法律地位的不确定性, 并未对涉及人体胚胎的基因编辑研究做出具体规定。 伦理:一直在讨论,从未曾逾矩 实际上,2015年黄军就的研究成果发表已经历过一番波折。该研究在2014年9月和11月投稿到《自然》和《科学》杂志,最后在2015 年4月投稿到由高等教育出版社、中国科学院北京生命科学研究院和中国生物物理学会联合创办,饶子和院士担任主编的国际期刊Protein & Cell杂志并被发表。 2015 年3月,麻省理工科技评论(MIT Technology Review) 发表了一篇名为“Engineering the Perfect Baby”的文章,国际顶尖学术期刊《自然》和《科学》杂志随后均发表评论性文章,呼吁科学家们暂时不要进行人类胚胎DNA编辑的研究。 哈佛医学院干细胞生物学家George Daley在《自然》新闻评论道:“我相信这是第一次报告将CRISPR/Cas9应用于人类植入前胚胎,就其本身而论这项研究是一个里程碑的事件。但对于那些认为已做好准备测试这一技术来清除致病基因的医生而言,这一研究应该是向他们发出的一个严正警告”。 而此次基因编辑婴儿的成果未在任何学术期刊上发表,这意味着该研究并未经过任何同行评议的通过。港大艾滋病研究所所长陈志伟于26日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对于没有科学论文正式发表的消息,不应当“胡乱宣传”。 2015年12月初,美国国家科学院、美国国家医学院、中国科学院和英国皇家学会在华盛顿召开了首届人类基因编辑峰会。各方在会上达成共识,允许开展人类胚胎基因编辑的基础研究。在适当的法律规范、伦理准则的规制下,深入的基础和临床前研究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1) 在人类细胞中编辑基因序列的技术的研究;(2) 临床应用所带来的潜在益处和风险的研究;(3) 人类胚胎及生殖细胞的生物学研究。 但同时各方在会上也强调,对基因编辑的早期人类胚胎以及生殖细胞不得用于妊娠,并指出现在就把该技术投入临床使用的做法是“不负责任”。这是国际上首次为基因编辑研究划定了不可逾越的“红线”。 人体进行的生物医学研究试验的伦理和科学标准已在一些国际性的指南中制定和确立,包括世界医学会《赫尔辛基宣言》、国际医学科学组织委员会(CIOMS)的《人体生物医学研究国际伦理指南》等。 中国制定的相关伦理规范都遵守这些准则及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的有关规范,与欧美国家一样, 涉及人的生物医学研究必须经过伦理审查委员会的审查。中国的伦理委员会可以分为两种,一是咨询性质的伦理委员会,如国家卫生委医学伦理专家委员会;二是审查性质的机构伦理委员会,如医院、高等院校等设立的伦理委员会。 但不管在哪里,国内外所遵循的伦理原则都是一样的, 在目前的法律及政策层面,都坚决反对以生殖为目的对人类生殖细胞进行基因编辑。 11月26日傍晚,122名科学家发表联合声明,直指这项所谓研究的生物医学伦理审查形同虚设。直接进行人体实验,只能用“疯狂”来形容。而该事件对于中国科学,尤其是生物医学研究领域在全球的声誉和发展都是“巨大的打击”,对中国绝大多数勤勤恳恳科研创新又坚守科学家道德底线的学者们极为不公平。 基因编辑婴儿科学家持有7家公司股权 世界首例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编辑婴儿在中国诞生的消息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 深圳科学家贺建奎在第二届国际人类基因组编辑峰会召开前一天宣布,一对名为露露和娜娜的基因编辑婴儿于11月在中国健康诞生。这对双胞胎的一个基因经过修改,出生后能天然抵抗艾滋病。这是世界首例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编辑婴儿,也意味着中国在基因编辑技术用于疾病预防领域实现历史性突破。 项目操盘者为南方科技大学生物系副教授贺建奎,他开创了基因编辑的先河,同时也是该领域一名商人。 南方科技大学官网显示,贺建奎2006年获得中国科学技术大学近代物理学学士学位,2010年获得美国莱斯大学生物物理学博士学位;2011-2012在美国斯坦福大学担任博士后。 第一财经记者致电南方科技大学贺建奎电话,但无人接听;记者随后向贺建奎邮箱发出邮件,并收到了自动回复,“我11月26日至29日在香港参加第二届国际人类基因组编辑峰会,因为网络关系,我可能无法及时回复你的消息。” 天眼查消息显示,贺建奎是7家公司的股东、6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6家贺建奎担任法定代表人的公司分别为深圳市瀚海基因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深圳市瀚海创业投资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深圳因合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珠海瀚海创梦科技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珠海南柒君道科技合伙企业(有限合伙)、深圳因合医学检验实验室、深圳市瀚海基因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其中最为知名的为深圳市瀚海基因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贺建奎持有深圳市瀚海基因生物科技有限公司27.42%的持股,该公司注册资本为370.186万元人民币。该公司曾对外宣布研究出世界上最为精准的基因测序仪。 第一财经曾致电深圳市瀚海基因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公司人员称,“老板的项目和公司没有任何关系,是老板在实验室的项目。”她表示自己不知道这项研究在哪个实验室进行。 该实验涉及到一份《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审查申请书》。从《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审查申请书》描述可以看出,此研究拟采用CRISPR-Cas9技术对胚胎进行编辑,通过胚胎植入前遗传学检测和孕期全方位检测可以获得具有CCR5基因编辑的个体,使婴儿从植入母亲子宫之前就获得了抗击霍乱、天花或艾滋病的能力。 不过,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相关负责人对第一财经记者否认其进行了该试验。“这个事件还在调查中,但可以肯定的是孩子不是在我们医院出生的,这个实验也不是我们这边做的。我们对这个事件还在调查中,调查具体是哪个部门将这个事件把它公布出来的。” 第一财经从天眼查获悉,进行这个实验的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其创始人为林玉明,注册资本4000万元。 资料显示,林玉明为和美医疗控股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是莆田系第二代,相关联企业有23家,他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我看好莆系医院的未来。” 目前和美医疗是和美医疗控股有限公司(01509.HK)在北京、深圳、广州、重庆等核心城市拥有14家医院,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是其下属公司之一。但第一财经记者致电和美医院时,对方表示既没做伦理审查也没参与实验。 通过天眼查可以看到两人公司有关联关系。 内心有多邪恶,才会做此“科学创新”? 今天被一则“科学创新”新闻刺激到了。 根据人民网的报道,世界首例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编辑婴儿在中国诞生。看这意思,人民网似乎还有点希望全国人民喜大普奔的意思?然而,这样的“科学创新”真不如没有。 真不知道内心要有多邪恶,才能做出这样的“科学创新”! 1 转基因食品是众所周知的东西,那基因编辑婴儿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科普一下,基因编辑婴儿是指利用CRISPR基因编辑技术修改受精卵或早期胚胎的基因。虽然贺建奎的基因编辑婴儿是世界首例,但这个技术却并非创新,这种技术在业界其实已经很成熟了。 贺建奎之所以能拿到这个第一,仅仅是因为别人心里都还有一个生而为人的底线,而这位副教授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底线。 CRISPR的原理很简单:当入侵你的病毒被自身细胞战胜后,病毒的小部分DNA会保留在体内的基因组中,而储存这一块病毒基因的“仓库”就叫做CRISPR。当病毒再入侵之时,“仓库”的片段就可以进行识别,一对上匹配的DNA序列,就可以用一个叫做Cas9的蛋白在准确的位置进行病毒基因的切割。 这个技术以前也有很多研究者做过,但是都会在胚胎发育阶段早期就中止。像2015年中山大学用CRISPR/CASE9编辑不可发育的人类胚胎,随即销毁。像这样造出了婴儿,而且一下整出两个婴儿,是首例。 我国科技部和原卫生部于2003年联合分布的《人胚胎干细胞研究伦理指导原则》已经明确规定: 第六条 进行人胚胎干细胞研究,必须遵守以下行为规范: (一)利用体外受精、体细胞核移植、单性复制技术或遗传修饰获得的囊胚,其体外培养期限自受精或移植开始不得超过14天。 (二)不得将前款中获得的已用于研究的人囊胚植入人或任何其他动物的生殖系统。 对于这些科学禁区,这位疯狂的教授内心里是非常清楚的。2017年2月19日,他本人还在一篇文章里写道: 然而一转身,2017年3月,贺教授就申请了这个项目。 这两篇文章逻辑清楚,语句通畅,唯一的毛病就是转弯转得太快,把老司机们的方向盘都转飞了。 2 贺教授是如何通过审查的,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 网传的这份医学伦理委员会审查申请书,其审查机构不是政府部门,而是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很快有人爆料称,这是一家莆田系医院,引起了各界的无尽遐想,难道这口锅应该由这家医院来背? 然而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很快就跳出来彻底否认参与此事。 随后,南方科技大学也甩锅了。 倒是这位神奇的贺教授,反正也躲不掉了,选择了笑对人生。 究竟那份文件是真是假,究竟这件事是不是贺建奎的个人行为,相信很快就能真相大白,但笔者今天想说的不是这个。 3 CRISPR技术存在巨大的风险。 一是脱靶效应。CRISPR技术的操作没有什么门槛,难点在如何做到万无一失。据悉,目前还没有任何技术手段能保证这个技术精确剪切DNA,也就是说,这位贺教授的试验对于这些孩子未来的成长会造成什么样的风险是无法预知的。 二是收益和风险问题。在这个技术里,剪掉的基因是CCR5,目的是抵抗艾滋病,但是人体很少有功能单一的基因,编辑基因会让身体陷入难以预料的境地。根据果壳网的数据,删掉CCR5基因可以让人免疫艾滋病病毒,但也让他们死于西尼罗河病毒的风险高上13倍。 正如布罗德研究所的埃里克·兰德曾经指出的:“如果编辑这个基因是个好主意,为什么它没在演化过程中被淘汰呢?” 另外,艾滋病的致病机理仍然在研究中,致病机理还没搞清楚,而且艾滋病病毒具有高变性,在这些东西都没搞清楚之前,就切掉了一个基因(也因而切掉了它的其他功能),风险太高。尤其是,目前明明有更便宜的阻断艾滋病病毒的方法,可以阻止新生儿不被艾滋病感染的概率高达98%以上,为什么还要让孩子冒这么大的风险呢?难道就是为了让贺教授拿个诺贝尔奖? 根据清华大学医学院教授张林琦的说法,HIV感染的父亲和健康的母亲,100%可以生个健康的孩子。因此,这个试验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科学意义。 那么一系列的问题来了。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这样的试验通过了医学伦理委员会的审查? 当前,那家莆田系医院虽然在撇清,但是贺教授既然能把这份审查申请书拿出来,大概也不是全然的空穴来风。这种事,还自己录了视频,如果造假,第一时间就穿帮了。 深圳卫计委说他们完全不知情,这就让人无语了。 该知情的人为什么都不知情?这真是一大怪现象,那么这事除了贺教授本人,到底还有谁知情?如果说整件事只有他一个人知情,那么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第二个问题:如此邪恶的事情为什么居然就这样发生了呢?而且当事人还如此若无其事地在网络上发视频宣告自己就是这么做了? 这两个孩子在这件事上无法选择,就这样被人决定了一生,这种事会煽动怎样的蝴蝶效应? 2018年3月14日,霍金逝世。霍金做过很多的预言,其中一条就是关于基因编辑的: “Wealthy people would soon be able to choose to edit genetic makeup to create superhumans with enhanced memory, disease resistance, intelligence and longevity(富有的人很快就能选择编辑基因构成,以创造具有增强记忆力,抗病能力,智力和长寿的超人)。” 潘多拉的盒子一经打开,很多事情就面临失控的风险。 其实这一点并不是什么深奥的道理,贺教授自己在2017年2月之前都是很清楚的。那么到了2017年3月他为什么脑子忽然不清楚了? 无非是利欲熏心! 4 2014年,美国对CRISPR/Cas9技术的科研大力投入,同期中国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也开始布局,同年共资助了31个CRISPR相关项目,资助总额达到1300万元。隔年(2015年)大幅增长,资助的项目一下上调至57项,资助金额达到3100万元。 国家的风一刮起,资本的脚步也就随之“飞”了起来。 Jennifer借此与华人科学家张峰拿下4300万美金风投的钱,创立了现在的Editas Medicine(EDIT),2016年上市之时备受资本的青睐,1个月内暴涨133%。 直接以CRISPR疗法命名CRISPR Therapeutics(CRSP)公司也乘着风迎来了狂欢。 基因编辑的前景利益是明摆着的,甚至就像这次事件背后浮现出莆田系的身影,也未尝不是资本逐利的驱使。 要平衡各国竞争与资本逐利的驱动,最后一根线就是伦理。 今年6月,发表在《Nature Biotechnology(自然-生物技术)》上研究报告打破了喧闹的欢愉。研究报告指出,在之前的研究中,基本是对遗传物质的小片段进行研究,而未能发现,DNA的改变往往是发生在远离基因编辑靶位点的片段。 《Nature Medicine(自然ˉ医学)》上的两篇研究报告同时指出,受到CRISPR编辑后的细胞可能会增大患癌的风险,科学家们纷纷站出来,呼吁在未知DNA被剪切后发生多大的风险之前,不要开展人体临床试验。 CRISPR Therapeutics(CRSP)、Editas Medicine(EDIT)、Intellia Therapeutics (NTLA)齐齐迎来大跌。 但这根伦理线却被贺教授及与其合作的医院一脚踹掉了。 两个婴儿已经出生,你再无可能让他们回到原点。他们带着这个被改造的基因来到这个世间,究竟会发生什么,只能且行且看了。 这里给出的疑问是,何以我们的伦理审查形同虚设? 今天这个消息刚出来时,人民网还相当激动,完全未能意识到这是在挑战人性的底线,完全未能意识到它对于中国生物研究领域在全球声誉的打击,完全未能意识到它不但不是技术上限的历史性突破,而是伦理道德底线的历史性突破! 5 结语 我们身处于一个对高科技十分渴望时代。在这个时代里,国家需要高科技领域的突破去拉动社会经济的增长;资本渴望押中高科技的突破去实现一本万利的梦想;科研工作者希望高科技突破来让自己流芳百世;普通人希望高科技时代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这些想法本身都没有错,但是我们也要注重科学伦理,注重社会道德。我们需要伟大的科学家,但我们不需要为了个人名利置社会利益于不顾的疯狂科学家。 再过十几个小时,美国的洞察号探测器就要抵达火星了,这是地球文明的又一次真正的进步。在这样的时刻,这位中国的贺教授居然用这种有悖人伦的方式给这个世界造了两个婴儿,还洋洋得意地满世界发视频,这简直是文明的耻辱!当年纳粹在集中营做人体试验,也还没有高调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美国有Google这种10%的人负责赚钱,剩余90%的人去开发各种匪夷所思的短期看根本赚不到钱的高科技的公司,而中国没有?为什么我们会产生一大堆莆田系医院这样的医疗机构?还会产生百度这种为莆田系医院打广告的互联网巨头?我们的文化土壤的差别到底在哪? 这样一个根本不入流的技术,在世界科学界都被严厉禁止的技术,居然由贺建奎这样的人通过秀伦理下限的方式夺了个“第一”,还被主流媒体当作大喜事上了“光荣榜”,这是一个怎样的人间? 人类需要做的,并不是去筛选适合某时某地生存的基因,反而是要尽量保留所有可能的基因,以适应未知的环境变化,因为世界王者的地位永远都在不停地变化。人类目前对哲学、对世间万物的运行规律以及对人体本身的掌握,都还远远不足以允许我们去对别人的基因做编辑。 某些人可笑的地方正是在于,他们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他们对于科学,对于社会,对于未知的一切,都毫无敬畏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