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因为一场疫情,武汉这座“英雄的城市”几乎完全停摆。我们选择选择华南海鲜市场、汉口火车站、长江大桥、百步亭社区、金银潭医院、雷神山医院、方舱医院、武汉病毒研究所、武汉大学等疫情防控地标,触摸这座熟悉又陌生城市的面庞。
武汉你好,我想见你。
华南海鲜市场:疑似“疫源地”再提样
骤然而至的休市,让市场经营户常年不变的生活轨迹发生偏移,“以后要再从事这个行业,恐怕已经没你的位置了”。
华南海鲜批发市场,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正准备进入。(南方周末记者马肃平/图)
从充满烟火气的市井之地,到人人唯恐避之不及,武汉华南海鲜批发市场仅用了不到两个月。
虽被冠以“华南”之名,但这里是华中地区最大的海鲜市场,江城餐饮业的配送中心。除给各酒家饭店批发供应,一些单位的年终尾牙、团建聚餐亦会来此采购。
自2020年的第一天,华南海鲜市场休市整顿后,除专业人员每日消毒四次,其他时间这里几乎不见人影,所有入口均被封锁,只剩两位保安驻守,负责看护场内物资、禁止无关人员入内。
与市场一墙之隔的“万科传奇悦庭”和“万科传奇唐樾”,小区一片寂静。林立的高楼之中,这片低矮杂乱的旧市场很是不搭。一条新华路,将市场分为东、西两区,东西走向的15条街,又将千余户经营户分隔开来。
2月20日下午2点,十多名身着防护服,拎着检测箱的男子,从西区十五街进入市场。“他们是来提样。”保安称,这些人来自防疫部门、中国科学院和武汉市公安局。警察负责在商铺里拍照,此前曾来过多次。卷帘门偶有拉起的刺耳声音,回荡在空落落的街区。
华南海鲜批发市场从2020年元旦休市至今。(南方周末记者崔慧莹/图)
这个距汉口火车站不足一公里、面积达5万平方米的批发市场,除了各类海鲜之外,还存在多家野生动物交易商铺。西区一街明志海鲜批发的老板就曾被要求配合调查,“问我市场里都卖些什么”。1月21日,病毒溯源的“阶段性进展”通过app推送到了他的手机上中国疾控中心病毒病所从西区七街和八街靠近市场内部的区域,提取到了最多的阳性标本,由此高度怀疑疫情与野生动物交易相关。
不过,“疫源地”之说并未得到公认。《科学》杂志认为,华南海鲜市场或许不是唯一的疫源地,因为第一批41个确诊病例中,有13个并无华南海鲜市场无接触史。
2月22日,中科院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的一项研究,再次印证了这一假设。研究推测,可能有携带者传染了去华南海鲜市场的人,结果将人流拥挤的市场变成了病毒传播爆发点。
休市之后,华南海鲜市场曾组织商户到现场退租。西区后街附5号汊湖大闸蟹的老板胡勇(化名)就接到市场通知,要求携带营业执照原件、身份证和银行卡,前往市场办公室领取一万元补助。
骤然而至的休市,让他常年不变的生活轨迹发生偏移,一家人赖以生存的饭碗也出现了危机。胡勇一家三口人,孩子在读大学,以往除去家里开支,月月都“剩大几千块钱”。胡勇雇有五个工人,每人最低工资五千多元,加上家里的日常开支和房贷,现在每月“几万几万往外亏”。
比起两三个月就快断掉的资金链,胡勇最担心把客户丢了。
“封城”期间,他只能在家待着,他对华南海鲜市场的复市已经不抱希望,“以后要再从事这个行业,恐怕已经没你的位置了”。
汉口火车站:春运大潮戛然而止
一对滞留福州一个月的母女,搭过路火车抵达武汉,71岁的老人与40岁的女儿,打算步行十几公里回家。即便手上举着福州开具的隔离14天健康证明,她们站在路边每一次挥手拦车,也只留下呼啸而过的尾气与无望。
交通枢纽汉口火车站空无一人。(南方周末记者马肃平/图)
华南海鲜市场以西800米就是汉口火车站,这座武汉客流量最大的火车站正迎来最冷清的一个春运。
火车站虽空空如也,保洁员胡大爷的工作却不轻松。每天上午、下午2次,胡大爷要用蘸了消毒水的拖布,擦拭近百个锃亮光洁的金属垃圾桶,推着清洁车走完广场一圈,大半天就过去了。
他所在的百人保洁团队,负责汉口火车站四万多平米的卫生,平均每天处理8.4万旅客路过的“痕迹”,2019年的峰值是16.5万人,垃圾车要跑个几十趟。
为保2020年春运,这位家在湖北孝感的老汉,原本就选择了留在武汉继续工作。他每个月领2400元工资,主要工作就是给垃圾箱“洗澡”,最讨厌人们吐在垃圾箱上的痰渍、随处乱扔的烟头。
他并不知道近邻华南海鲜市场12月底就暴发了新冠肺炎疫情,真正意识到疫情严重是在1月23日上午10时有旅客持当日车票出城,车站一封,瞬间受阻。
春运大潮戛然而止,但保洁队即便只剩五十多人还要维持正常工作,除每天给广场消毒外,他们还要帮周边几个酒店内驻扎的援鄂医疗团队、定点隔离人员处理垃圾。
在武汉,垃圾分类还没正式落地,大多时候,环卫工人得戴着手套从垃圾堆里捡出口罩、医用手套等有害垃圾单独处理。旅客留下的果皮纸屑少了,给前线运输物资的大批纸箱,被人摞成1米高,绑在摩托车后座上拉走。
一对滞留福州一个月的母女,搭过路火车抵达武汉,打算步行十几公里回家。(南方周末记者崔慧莹/图)
在城市的公共交通停摆后,一辆摩托车也属奢求。2月20日下午,南方周末记者在汉口火车站看到,一对滞留福州一个月的母女,搭过路火车抵达武汉,71岁的老人与40岁的女儿,拖着行李跟蒸饭锅,打算步行十几公里回家。
由于私家车不能出小区,社区车辆没空接她们回家,即便手上举着福州开具的隔离14天健康证明,她们站在路边每一次挥手拦车,也只留下呼啸而过的尾气与无望。
武汉长江大桥:怀念它堵车的热闹样子
傍晚6点本该是下班高峰,但桥上双向四车道,每分钟仅有20辆车飞驰而过。往日里,每天都有大批游客拍照打卡,甚至发生一些剐蹭交通事故,都涌动着人间烟火气。
从武汉长江大桥俯瞰临江大道,双向六车道的马路空无一人。(南方周末记者马肃平/图)
武汉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熙熙攘攘的人群、此起彼伏的汽车鸣笛声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就连曾经需要限号通行的武汉长江大桥也因疫情归于寂寥。
傍晚6点本该是下班高峰,但武汉长江大桥的双向四车道,每分钟仅有20辆车飞驰而过。“不是防疫急需,不要开车出门”的标语,闪烁在大桥路口处。
在此处工作多年的交警小哥唏嘘感慨,从没见过这么空旷的武汉长江大桥,甚至开始怀念它曾经堵车的热闹样子。往日里,每天都有大批游客拍照打卡,甚至发生一些剐蹭交通事故,都涌动着人间烟火气。
“不是防疫急需,不要开车出门”的标语,闪烁在大桥路口处。(南方周末记者马肃平/图)
高峰时,平均每隔六分钟就有一列火车驶过武汉长江大桥,那种带动桥身的轰鸣震颤,总让人记起这座“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大桥多么别致在武汉的11座长江大桥,各有名称。1957年落成的武汉长江大桥,是万里长江上的第一座铁路、公路两用桥。
比起1985年才“重建”的黄鹤楼,1957年落成的武汉长江大桥见证了江城风雨变迁,是武汉的真正城市名片。摄影爱好者会扛着长枪短炮走上大桥,向南去武昌,到黄鹤楼去拍街景;向北往汉阳,留住鹦鹉洲大桥的橘红色倩影。
2月21日,武汉长江大桥燃放烟花“驱瘟疫”的视频刷屏网络。五彩斑斓的烟花中,长江大桥上空清晰可见“消灭病毒”的鲜红字样,经媒体查证,这条焰火视频系长沙浏阳一位烟花摄影师电脑合成。尽管如此,网友依旧为此动容。
曾经需要限号通行的武汉长江大桥,因疫情归于寂廖。(南方周末记者马肃平/图)
事实上,在中国39座沿江城市中,只有武汉被称作“江城”。长江和汉水两江交汇,将武汉分成了汉口、武昌、汉阳三镇,隔江相望。将武汉三镇连体,南北大动脉京广铁路打通,都是武汉长江大桥的重要作用。
彼时,为举全国之力建成武汉长江大桥,这座大桥的钢桁,亦有北京的工程技术人员,四川的技工,河南的辅助工的血汗。六十多年后,尽管人们在面对未知病毒时稍显张皇失措,但在疫情面前,这份八方驰援的情谊底色不变。
百步亭社区:“万人宴”成为众矢之的后
为了不让这个庚子鼠年最“火”的社区居民“赶大集”,以往在机关单位里公务员,忙起了入户查表、帮居民买牙膏跑腿儿的活计。
百步亭社区某小区门口,工作人员和志愿者正在分发团购物资。(南方周末记者崔慧莹/图)
即便隔着纸箱,辣椒的清冽辛香也能直窜鼻子。在武汉江岸区百步亭社区党群服务中心,爱心企业捐赠的30吨尖椒和南瓜,堆得如城墙一般。
这里曾是“万人宴”的中心主会场,4万多名居民准备的13986道菜品,就摆在同一个位置。
因在疫情暴发前举办大型社区活动,百步亭成了庚子鼠年的最“火”社区。没人想到,连续二十年成功举办的“社区团年饭”,会栽倒在2020年的新冠肺炎疫情。钟南山院士宣布新冠肺炎存在“人传人”后,“万人宴”成了众矢之的。
面对央视镜头,武汉市长周先旺承认“预警不够”;新上任武汉市委书记王忠林2月18日暗访的5个社区就包括百步亭,他叮嘱要组织代买、团购食物和生活用品,绝不能让居民再去超市“赶大集”。
在百步亭社区网格化管理后,为摸排4万户居民体温,至少有两三千名社区工作者、区税务局下沉干部、物业人员、志愿者等,为这个超大型社区的正常运转,走上“战疫”一线。
“最开始每天骑两个小时自行车往返。”江岸区国税局员工老宋今年57岁,退休前还赶上“硬仗”,他下沉到的怡康苑小区有500余户居民,手机里近百元话费,一天就打光了。
以往在机关单位里的公务员,忙起了入户查表、帮居民买牙膏跑腿儿的活计,“年轻人就让他们团购,独居老人得送菜上门。”老宋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百步亭社区党群服务中心,爱心企业捐赠的30吨尖椒和南瓜,堆得城墙一般。(南方周末记者崔慧莹/图)
2月20日凌晨,小区封闭管控三天后,两辆大货车开进百步亭社区捐献物资,是近期规模最大的一批。捐赠物资中的一袋南瓜就有八十多斤,两人抬都费劲儿,社区三十多位物业员工,从晚上8点半,搬到近12点才完工。
志愿者们还不清楚这批物资的具体数量,但会先登记,再分发给9个居委会,廉租房院区、低保户、空巢老人多分一些,如果平均分10袋,这些家庭困难者就有15袋。
但狡猾的冠状病毒不会绕着任何人走。据武汉发布官方微博称,截至2月8日24时,百步亭社区确诊病例87例,疑似患者数113人,确诊或疑似患者占居民数(实有人口11.2774万人,不含经商、务农等流动人口6万人)0.18%。
这一数据此后再未更新。百步亭社区党委委员、党办副主任夏玮坚持表示,截至21日,社区工作者、参加万家宴人员尚无一人为确诊和疑似病例。
金银潭医院:秩序与安定正在缓缓恢复
往年流感季或是手足口病暴发的时候,金银潭医院也会一床难求,但把ICU病区从1个扩建到5个,还是头一遭。
金银潭医院门口,康复出院的患者正等待志愿者开车送其回家。(南方周末记者马肃平/图)
2月22日下午,医院工作人员陪着一位坐轮椅的老年患者,等待志愿者开车将其送回家。两架无人机交替降落在医院门前,轰鸣声中运来各种急需的医疗物资。
这是武汉最早打响“抗疫”之战的医院之一,也曾是收治新冠肺炎病人最多的一家医院。
从汉口火车站,往东北方向走8公里,就到了金银潭医院。这座黄塘湖北面的白色建筑,占地面积277亩,地铁2、3号线在此交会,过一条马路就是武昌极地海洋公园,那里是武汉市民休闲青睐之地。
2019年12月29日晚,首例新冠肺炎患者被转入金银潭医院。“直接进了ICU,从那天开始我们就五十多天没休息过了。”医院的一位工作人员说。
这家常年面对肺结核、艾滋病和禽流感的三级传染病专科医院,已有近百年历史,总共有八百多名医护人员。往年流感季或是手足口病暴发的时候,金银潭医院也会一床难求,但把ICU病区从1个扩建到5个,还是头一遭。
金银潭医院八百多张床位,目前住满了新冠肺炎病人。(南方周末记者马肃平/图)
最初,金银潭医院只收了几层楼的肺炎病人,但疫情蔓延速度惊人,南楼、北楼、东楼陆续开放,其他疾病的患者转院或回家,医院八百多张床位住满了新冠肺炎病人,加了两个大型液氧气罐才保证供氧。
前述金银潭医院工作人员回忆说,“当时舆论闹得很凶,病情发展后续走势谁也不清楚,但院长张定宇说,这个病一旦暴发,金银潭医院肯定得冲锋在前,全院即刻暂停休假,所有接触病人的医护人员,都上到了三级防护措施,所以我们医护人员被感染的人数,比武汉其他医院少。”
随着上海、福建医疗队陆续赶来,成建制接管病区,轻症病人转往方舱医院,医院集中收治重症、危重症患者。秩序与安定正在金银潭医院缓缓恢复,目前,该院累计治愈出院率已超过43%。
雷神山医院:病毒是看得见的敌人
“一位河南女孩刚来时抑郁不说话,手腕上有刀疤像是轻生过,希望这次的患病经历、我们的温暖鼓励,能让她更开朗。”护士长秦维说。
医护人员带97岁患者晒太阳。(受访对象供图)
“在雷神山医院,病毒是看得见的敌人。”1月21号,隋韶光在大连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急诊科,接诊了其所在医院的第一例新冠肺炎患者。“我们的距离不到一米,我就戴了个口罩。”他爽朗地笑着说,很多人谈到雷神山、火神山医院,就觉得凶险万分,但实际上对医生来说,处处都是战场。
2020年1月25日下午,武汉疫情防控指挥部决定,半月之内再建一所应急医院武汉雷神山医院。这所总建筑面积约8万平米,设有1500张床位的医院,在半个月内拔地而起,2月8日投入使用,边建设边收治,到20日基本建完。
正月十五,隋韶光被紧急调派至武汉,同机五百多位来自辽宁的医护工作者,4小时完成集结。从“供暖区”到湿冷的武汉,东北壮汉不仅被“冻傻了”,衣服也晒不干。
2月22日,隋韶光负责的A10病区已整理妥当,回想初来雷神山医院见到的“毛坯房”,兵荒马乱的工地现场,几位支援过汶川地震、援助过西藏的医生护士也感到惊讶。
“12号下午2点开始领取物资,我们拉了8辆车的物资回来,全部要自己搬。到13号晚上6点收患者,28个小时基本没停下。”与隋韶光同院的ICU护士邱崇贵说。
15台监护仪、5台呼吸机、10台微量注射泵、1个除颤仪、60套床单被罩……二百多项物资都要到大仓库领,再逐一安置到工作区。午饭时,持手术刀的医生跟农民工一起坐在草坪上,除了帽子不同,没啥两样。
从大连支援来疫情前线给医护人员的奶粉和水果,被拿来给患者补充营养。7床一位患者想吃香辣酱的备注在护士站墙面的白板上写了好几天,也得靠隋韶光跑到院外的百货商店,求店员“通融”偷偷买来从18日开始,武汉的大小商店,已经不对外零售,只接受团购了。
雷神山医院,医护人员为即将康复出院的患者准备了礼物。(受访对象供图)
出院患者会收到医护人员准备的各种礼物,除了巧克力,还有一幅白衣天使的手绘跟大连鱼片。“一位河南女孩刚来时抑郁不说话,手腕上有刀疤像是轻生过,希望这次的患病经历、我们的温暖鼓励,能让她更开朗。”护士长秦维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方舱医院:最煎熬的时刻过去了
“我们还要等多久?到底能不能给我们检测?”
5名病友因等待核酸检测排队时间过长,情绪焦躁。还有患者第一次核酸检测阴性,第二次转阳,情绪失控大哭,一夜未合眼。
如果没有发生疫情,2月23日,武汉国际会展中心将举办一场盛大的华夏家博会。现在,它却成了1800名轻症患者的暂时居所江汉“方舱医院”。
2月18日,这里的患者们收到一份特殊的“礼物”每人三张洗澡票。红黄绿三种颜色分别对应浴室开放的三个时间段:8点-12点,14点-18点,20点-24点。临时搭建起的板房内共有男女浴室各一间,淋浴喷头各12个。
很难想象,广东国际紧急医学救援队领队张刚庆2月8日第一次到达这里时看到的景象爹爹婆婆吃不好睡不好,在医护人员面前耍起脾气;近两千张床位由不同省份医疗队接管,流程还在梳理中。彼时,方舱医院48小时匆匆改建而成。
体内的病毒残党正在被剿灭,轻症病人也经历着心理上最煎熬的时刻。“我们还要等多久?到底能不能给我们检测?”2月13日,5名病友因等待核酸检测排队时间过长,情绪焦躁。还有患者第一次核酸检测阴性,第二次转阳,情绪失控大哭,一夜未合眼。护士陪她聊了一整夜,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待遇”。
15天里,这里有过手捧福山经典著作的“清流读书哥”,也出过欢乐的“跳舞姐”,更迎来过单日破百的123人出院。
19日下午,江汉开发区方舱医院指挥部发出紧急命令,将于当晚8点随时准备接诊患者。此时,舱内部分区域还在紧急施工。广东国际紧急医学救援队主动提出,接管该方舱医院中床位规模最大的A区。2月21日,在等待了近42个小时后,首批20名患者正式进入方舱医院。
目前,武汉13家方舱医院可提供救治床位1.3万余张,已使用9313张,前期存在的患者收治难问题已得到有效解决。下一步,计划再建19家方舱医院。
武汉病毒所:身处漩涡,忙辟谣
围绕武汉病毒所的传闻一波接一波涌上舆论场,“说实话,我们所的公关能力极其糟糕。”一位武汉病毒研究所的研究生说。
中科院武汉分院异常安静,武汉病毒研究所的六层大楼就位于院内。(南方周末记者崔慧莹/图)
“我们做任何回应都不会有人相信,公众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看到的事情。”席卷全国的新冠肺炎病毒源头在哪里,至今还没有答案。围绕武汉病毒所的传闻却一波接一波涌上舆论场,一位武汉病毒研究所的研究生说,媒体的曲解让他和老师们头疼。
新冠肺炎疫情初现时,曾有人调侃病毒“投错了胎”:哪里不选,偏选坐拥P4实验室的武汉。更有人称,“如果武汉搞不定,没人搞得定”。
未曾想,变化来得太快。“人工合成病毒”“所长门”“双黄连门”“抢注专利”等话题在社交媒体上发酵,武汉病毒研究所一时间名声大噪,尽管它离华南海鲜市场大约二十多公里。
举国抗“疫”当下,作为病毒研究机构的武汉病毒研究所,忙起了辟谣比如该所的一名前研究生是新冠肺炎的“零号病人”,以及伪造该所一名人员实名举报所长。还有一些属于普通人看起来的“合理猜测”:加强生物安全的发文几乎年年都有,但在这个时间点的发文,难免令人浮想联翩。
最近的一次发声是在2月19日,武汉病毒研究所在官网发布了《致全所职工和研究生的一封信》,称病毒源于合成、P4实验室泄漏、零号病人等都是谣言。公开信称,这些谣言对该所科研人员造成极大的伤害,也严重干扰了该所承担的战“疫”应急科研攻关任务。
在公开信中,武汉病毒研究所回顾了疫情发生以来所做的工作,例如迅速确定新冠病毒的全基因序列、分离得到病毒毒株、向世卫组织提交病毒序列等,并表示回首过去一个多月的艰辛付出,“我们问心无愧”。
除了仅有的几次辟谣,风暴中心的武汉病毒研究所几乎从未对外发声。2月22日上午,中科院武汉分院异常安静,武汉病毒研究所的六层大楼就位于院内,15分钟内只有一辆车驶入。保安婉拒了南方周末的采访请求。
面对外界的指责,武汉病毒所新发传染病研究中心主任石正丽曾“以自己的生命”做担保,断然否认该团队泄漏病毒的可能性。前述研究生表示,石正丽本身的科研任务非常繁重,现在却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处理这种事情,“说实话,我们所的公关能力极其糟糕”。
武汉大学:早樱将绽放,盼望有人赏
情人节这天,武大封闭宿舍大门,同学托樊双阳照顾的小猫,只好拜托外卖小哥上门投喂。如果不是疫情让整座城市陷入停滞,2月17日就是开学之期。
武大的早樱即将绽放,可惜今年无人欣赏。图为2015年3月24日,武汉大学校内樱花盛开。视觉中国|图
在武汉大学枫园十四舍,原本1500多人的学生宿舍,还剩7个孤零零的学生。
樊双阳是其中之一,她在经济与管理学院读大四,老家在新疆,春节前就决定留校。1月22日学校发了8盒可换滤芯的防霾口罩,第二天学校图书馆封了。
整个春节,樊双阳每天规律地读书、写论文,最温馨的时刻是去喂猫和铲屎有同学在校外租房养着3只喵主子。
直到2月14日情人节这天,学校封闭宿舍大门,如无特殊情况禁止外出,她同学托她照顾的小猫,只好拜托外卖小哥上门投喂。她自己的一日三餐则由学校配送,“伙食不错”。
相互为伴的“隔离”猫。(受访对象供图)
因为主人在物理学院,喜欢星空和数学,狸花猫“希尔伯特”有一个数学家的名字。在这段悠长的寄养时光里,它的两位“室友”能吃又胖的蓝猫旺仔,与总在窗前眺望的高冷小白猫,似乎产生了美好的感情。
武汉大学校长窦贤康介绍,武大共有796名留校学生,目前一人住一个单间。如果不是疫情让整座城市陷入停滞,2月17日就是开学之期。
作为教育部直属的综合性全国重点大学,武大在“985”“211”的名校光环之外,一年一度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校内的一千多株樱花了。
武汉大学共有796名留校学生,若非疫情,2月17日就是开学之日。(南方周末记者崔慧莹/图)
整个樱花开放期间,赏樱人数超过百万。每年3月底至4月初,都是武大樱花盛开的时节。想进入武大需要提前三日进行免费网上预约,工作日人流量上限为1.5万,周末3万人,没有预约的游客,需起早贪黑“错峰”入校赏樱。
“武大每一朵樱花的梦想,就是看一场人山人海”是一句戏谑的笑话,武大的早樱即将绽放,盼望今年有人欣赏。
樊双阳说,她每年看到樱花的心情都不同,初来时惊喜,第二年就加入了“护樱”小分队做志愿者,现在则对武大樱花充满留恋。待到武大重现往日游人如织的赏樱盛景时,怕要惹得无数人为这个城市的付出哀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