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儿有志气, 马儿有雄心; 一路达万里, 终成疆渝行。”
越天山、翻祁连、过戈壁、穿秦岭;出新疆、过甘肃、走四川、回重庆……重庆小伙乐晓雲从新疆霍尔果斯出发,耗时半年多,行程4400公里,一人一马回奉节老家的故事火遍全网。
1月24晚,重庆市云阳县石门乡兴柳村,国道348线旁的一处空地。乐晓雲把行李随意地扔在地上,自顾自地剪辑视频,他的马儿则在一旁啃着草料。
经过6个月24天的长途跋涉,终于还有不到5公里,乐晓雲就要进入家乡奉节县境内,而再继续往前赶五六十公里,乐晓雲将回到这趟旅途的终点——位于奉节县城的家中。
29岁的乐晓雲毕业于重庆工商大学国际物流专业,曾在一家单位上了3年班,后来便辞职回家养鱼、卖水果。在这之前,乐晓雲攒够了5万块钱,梦想着来一场“单人单骑”的长途旅行。原因是他认为自己的性子急、静不下来,想要借此来磨练自己的心智。
乐晓雲“一人一马走天涯”的经历,慢慢地网络上引起了关注和热议,“他实现了大多数人想做而做不了事”“团队炒作”“虐待马儿”一时间,支持声和质疑声四起,封面新闻追赶上乐晓雲的步伐,他讲述了自己半年以来的经历并表示:“突然火了很意外,自己并不想当网红,更没有团队包装,只是想做点有意义的事。”
以下是乐晓雲的自述:
爸妈能看着我回家,真的挺好!
历时整整208天,我顺利抵达了重庆云阳县石门乡,离家也越来越近了。
还有五六十多公里,4、5天的时间就可以到家了。
说实在的,这趟独自的旅行,我一开始不敢告诉爸爸妈妈,怕他们担心。但没想到,和他们坦白以后,我妈的反应非常淡定,原本以为她会骂我一顿,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和爸妈打电话时,他们因为广东疫情可能不回家过年,但刚才爸妈告诉我,从网上知道我的事情后,决定要回家过年,一家团聚。这样他们也可以看到我牵着马回家的场景了,挺好!
我最开始的计划是用4到5个月结束旅程,因为一路上遇到种种突发状况,时间比我预想的多了两个月,现在也算是加入了“春运”大军了。
起初,我旅行的目的是为了磨练一下我的性子,改一改自己的毛病。以前我是个什么时候都静不下心来的人,想静下心来把这趟旅程走完了,对我自己来说是一种鼓励。
现在看来,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锻炼目的都是达到了,我还收获了很多:有“火锅儿”,也有粉丝朋友们的关心和支持,还有一路上的爱心和帮助。
我的坐骑叫“火锅儿
”
没错,陪我一路回家的“好兄弟”叫火锅儿,我特意为它取了个带“重庆感”的名字。哈萨克族的朋友说新疆的马儿到了内地,还是要有个新疆名字才好养活。所以,我又给它起了名字叫“阿合布特”,是白云上的旅行的意思。两个名字都很好,一路上我们相依为命,不断磨合,这个过程的感觉很奇妙,像是在“谈恋爱”,也像是在修行。
其实选马的过程比较曲折,买的第一匹马不是“火锅儿”。当时我从重庆到了新疆昭苏,在当地的巴扎(牛马交易市场)选中了一匹马,花了21500块钱,结果后来我发现它的腿脚有问题,可能无法走长途,就卖掉了。
在买马的过程中,我遇到了一位热心人——哈萨克族的胡安德克大叔。他非常懂马,看我是外地人,害怕我吃亏,一直替我把关。
后来我在新源县的巴扎上一眼就相中了“火锅儿”,它躯干雪白,四腿乌青,在一众马中“最特别”的。后来我了解到它是匹菊花青马,是伊犁本地土马的改良品种,速度快,但是耐力差一些。
一开始胡安德克大叔不建议我买它,因为“火锅儿”是公马、又是赛马,他担心我没有骑马经验,很难驾驭,万一路上出什么事就麻烦了。但我信“眼缘”,还是买下了它,花了3万多块钱。算上前面卖马,一进一出,我虽然损失了5000多块钱,但到现在回过头看,我觉得这匹马买得值。
在我买下“火锅儿”后,胡安德克大叔还叫我去他家住了半个月多月,我天天跟着他的儿子去草原上放牛、去山上放马。临走的时候,我提出要给大叔买只羊送给他,缠了他半个小时他都坚决不要,告诉我,“你再这样我就‘肚子胀’。”他们哈萨克族人说“肚子胀”就是不高兴、生气的意思。
胡安德克大叔是我这趟旅行遇到的第一个帮助我的人,我想,我一定还会回去看望他的。
乐晓雲和”火锅儿”我和“火锅儿”的“囧途”
2021年7月1日,我和“火锅儿”正式开启了从新疆返回重庆的旅程。
刚开始,我对如何与马儿相处的经验不足。有一天晚上休息,没有把绳子拴紧,“火锅儿”就跑掉了,正睡得迷迷糊糊,路过车辆用喇叭把我喊醒,说我的马跑了。还好有惊无险,最后找回来了,之后我睡觉就比较警惕了,现在每晚还要起来一两次,特地看看“火锅儿”的状况。
说起来,这一路上遇到的“险情”还不少,“火锅儿”受过伤,也曾食物中毒过。
一开始,“火锅儿”身上装的马鞍不合适,这就像人的鞋子不合脚一样。马鞍把“火锅儿”的背磨破皮,受了伤,于是,我就没让“火锅儿”驼行李,自己背着行囊牵着马走。帐篷、睡袋还有它的药,所有行李加起来有20多公斤重,一直负重上路,让我得了肩周炎,左脚脚底板的神经也受损,走起路来特别疼。
去年8月中旬,我们走独库公路经过乌兰萨德道班,又遇到了狼。那天,我在一家驿站和人闲聊,“火锅儿”突然受惊,问过当地民警才知道附近有狼。半夜,我用强光手电一扫,发现附近半山腰上有一双眼睛在发光,而“火锅儿”也围着拴马桩不停地打转、十分紧张。
晚上我就守着“火锅儿”不敢睡觉,后来实在熬不住了,只有去小旅馆开了一间房,把“火锅儿”拴在门把手上,房内的灯也彻夜未熄,方便一旦出现问题,可以随时去救“火锅儿”。
还有一次,走到呼图壁县石梯子道班附近时,“火锅儿”误食了醉马草,几乎走不了路,我想强拽着它到30公里外的镇上找兽医。好在半路上,一位路人支招说,把枯死的醉马草点燃让马儿闻就能解毒。这个“偏方”果然有效,“火锅儿”闻了几分钟便精神了。
这一路上,我还感冒过两次,而且肩周炎越来越严重,特别是进入四川之后,痛的时候手臂都抬不起来。
不管是遭遇野兽,还是不会控制“火锅儿”,各种情况其实都遇到了。但我觉得自己可以克服,我也下定决心,就是爬也要爬回去!
没有手机信号的地方,路上又实在无聊了,我就和“火锅儿”摆龙门阵,“别人都说我‘宝气’(发傻),居然买匹马从新疆骑回重庆,其实我不是闲得慌,只是现在自己还没谈恋爱、没结婚,没有家庭的负担,所以还有资本和机会出去走一走。人生不任性一回,就少了些什么,你能明白吗?”
现在我和“火锅儿”相处得越来越默契了,它也开始“认”我了。喊它“火锅儿”,它会翻翻耳朵以示回应;喊它走到马路划线内,它也乖乖调整方向,一步不超出线外;喊它不要吃农家田里的菜,它就会停下嘴来观察我的反应。
我是一个随性的旅行者
可能没有比我还随性的旅行者了,我也知道这两年时不时地会爆发新冠疫情。但我绝对不会给大家带来麻烦。说实在的,我运气真的太好了,健康码、行程码一直是绿的,偶有疫情,从来都是只在我“屁股”后面。
我这人比较果断,在出新疆的时候,我就怕有疫情出不了新疆,决定坐车的时候,那个司机要我2000块钱,我没犹豫,直接说你马上过来接我们今晚连夜就走,结果走了没多久,新疆就有疫情,还好我溜得快。
唯一是在途经甘肃的时候遇到疫情,我就走到武威去,那里从头到尾一个病例都没有。由于全甘肃省都封了路,我也没有办法继续往前走,就在武威那里滞留了半个月左右。而且那半个月我就住在城外一座小山包上,东西吃完了才下山来买点东西,
然后又赶紧回去。该做核酸检测了,只要有人通知我,我就去做。
武威解封后,我就继续上路了,之后再也没有遇到过疫区。
大约一个月前,我从四川进入重庆,我也是绕着人多的场镇走。到渝北一个远郊镇,当地工作人员发现我后,对我进行了详细检查,我也是积极配合,并按要求做好防疫措施。
这一路上,我都严格遵守各地的防疫政策,我有个本子记录了半年来做核酸的次数,大概有25次。正是严格守规矩,我现在能健健康康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其实不是“网红”,未来还要找份踏实工作
我有一张羊皮地图,上面盖满了邮戳。我还时不时地做直播,不带货,只分享一人一马,独自走天涯的心境。看我直播粉丝,路途中帮助过我的陌生人,很多都成为了我的朋友。
教我各种养马知识的大成哥;帮助我和“火锅儿”度过寒潮的藏族大哥;在路上遇到的摩友哥哥,他带着五花八门的东西,给我们做饭吃;做直播后,刷到我的好心网友,专门开车找到我,给我送干粮,给“火锅”送饲料;还有网友专门开车送来热水让我泡脚。
有时候我想,这人间真值得啊,好人真多!没有他们,可能我无法顺利走完全程。
有很多网友在直播评论区留言,说我做了他们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我想,无论是一路帮助我的人,还是在网络上夸赞我的人,他们可能和我一样,都有一些武侠情结吧,也梦想着“骑马仗剑闯天下”,看到我这样的生活体验,所以会关注我、帮助我。有机会的话,我想再骑行或开车走一遍全程,感谢一路上帮助过我的人们。
我不是网红,也不想炒作,只想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把人世间真善美的东西传递出去。
我也看到网上很多网友的评论,说我在折腾、甚至虐待马儿。
其实,这些质疑的声音对我影响并不大,我对“火锅儿”是无愧的。一路上我尽最大的能力照顾他,“火锅儿”走不动了就停下来休息,为了让它吃东西,半夜都在找饲料喂它。真正懂马的新疆朋友们告诉我说,这匹马不瘦,膘正合适,还夸我照顾得好。
我也见过新疆在草原上自由自在奔跑的马儿,但是它们一旦失去了价值后,就会被宰杀掉。但“火锅儿”我会养它一辈子,以后的生活规划我把它考虑进去了,它能活到多久,我就养到多久。我家在奉节县城内,养马的确是一个问题。好消息是,已经有朋友正在帮我找地方安顿“火锅儿”了,就在离家小区不远的一间空房子里。经此一程,我们已经是“相依为命”的关系了,一定不会亏待他,更不会靠它挣钱,请大家放心并见证。
至于之后的生活,“浪迹天涯”肯定不是常态,只是我生活这个阶段的状态,我肯定也要重新安定,规划好将来的路,也因为经此一程,我读懂了更多的人生。
都说“近乡情更怯”,我希望再过两三天,我带着“火锅儿”能一同回到温暖的家中,和爸妈聊聊这一路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