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网易人间工作室”的一篇纪实侧写,到陈思诚制片,戴墨导演,张译等实力演员加盟的大电影,再到即将上线的剧集。“三大队”的故事已经得到充分酝酿,观众们期待通过电影影像,再次感受程兵千里缉凶的坚韧果敢,品味一生追查一案的执着和艰难。
这份坚守正义、抓捕真凶的坚定情怀,值得所有人仰视与敬崇。
因此,以下文字只是针对电影文本改编技术层面的讨论和辨析,并不涉及对真实人物及行动本身的评判。
在我看来,这部《三大队》并不是一次成功有效的改编。
特别是到了后半段,陈思诚还靠着熟悉套路在推进故事,但失去“核心气质”的张译已经独木难支,无法撑起更为饱满的情绪氛围。
01. 从纪实报道到上映电影
该片的原始报道名为《请转告局长,三大队任务完成了》,原作情节并不复杂。
兄弟二人以修空调作掩护,常年干着入室盗窃并强奸女性的犯罪勾当。2002年8月22日,成功盗窃并奸杀了独自在家的十四岁女孩,制造了“822大案”。
程兵带领的刑侦三大队经过几天调查追捕,终于打听到有歹徒在附近故技重施,却被居民拿住正在殴打。程兵带队捉拿归案,正是兄弟中的哥哥王大勇。
王大勇承认盗窃事实,但是将奸杀女孩和其他主要责任全部推脱给弟弟王二勇。程兵等人气不打一处来,一顿拳脚后,王大勇猝死在警局。
所有在场的警员都涉嫌“故意伤害致人死亡”被判刑,最重的被判12年,程兵队长8年,其他刑期不等,未判刑的也被纪律处分“脱了衣服”。
服刑、出狱,各自求生,“三大队”不复存在,似乎也再没人提起这个案子。直到2013年9月,在贵州省某住宅小区内,送水工与业主莫名发生冲突打斗,引来业主和民警调查。结果赫然发现,这位“业主”就是当年被通缉的王二勇,而“送水工”自然就是出狱后独自追查缉凶的程兵。
富有传奇性的真实经历,自然引来记者采访,可是程兵队长低调拒绝,只抛下一句话:“请转告局长,三大队任务完成了”,然后潇洒离去,消失在人海中。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如此逍遥决然的背影,为这个本已离奇的故事,更添了打动人心的魅力。
细品这个故事,最打动人心的,正是程兵入狱和出狱的时段里,独自追查凶手的历程。那时他已失去了警察身份,与妻子离婚,身无分文,可谓是“家破人散”。
纪实报道并未对他如何追查到凶手的过程有细致的叙述,只是简要回顾了他做过各式各样的工作,然后就是以送水工的身份跟凶手缠斗。
这段空白,正是电影编剧大展身手的舞台,也是电影出彩的重要段落。可是电影随手舍弃了程兵“孤胆英雄”的核心魅力,改编成群组追凶的设定,并且凭借一个个浅俗套路的煽情段落,彻底冲毁了这个故事的独特美感。
02. 从孤胆英雄到集体追凶
影片从雨夜命案开启,阴沉潮湿的气息,有效烘托出常见的犯罪电影氛围。
除了三大队的几位主角,增添了由杨剑涛(李晨饰)带领的二大队,两队之间彼此不服,暗中较劲,以此为三大队提供更多的破案压力。
角色中也添加了莽撞生涩的徐一舟(魏晨饰),临近退休的张青良,作为程兵的徒弟和师父,形成警员内部的传承,以及程兵的妻子和女儿,添加更多的情感注脚。
然后便是原文中的奸杀命案,五天的侦破时间,从群殴中捞回的王大勇,警局内的猝死。再到涉嫌故意伤害被判刑。在狱中,程兵还经历了一段“监狱风云”式的冲突打斗。
终于刑满出狱,孑然一身的程兵寻找昔日的兄弟。彬子在卖玉石珠串,为避熟人远走他乡;廖健(张子贤饰)在卖保险,因为服刑被踢出族谱;徐一舟成为驯狗师,整日与警犬猎犬缠斗;马振坤(王骁饰)摆起夜宵摊,卖着烧烤炒饭,还好老婆高叶没有放弃他,这位“狂飙大嫂”继续跟着他早起晚归,艰难度日。
昔日兄弟都在底层挣扎,“三大队”荣光不再,程兵内心也太多苦闷和不甘。
在师父张青良的墓前,程兵表达了自己要继续追查凶手的想法。按照原报道的逻辑,应该是兄弟们都各有苦处,无法跟随。然后程兵独自踏上追凶路,身无分文、四海为家,内心怀着唯一的执念,历经坎坷挫折,终于查到真凶身份,最后将之捉拿归案。
在前不久的《第八个嫌疑人》中,我们已经看到过大鹏的类似表演,并且也收获了震撼和感动。
但是没有,《三大队》偏离了原文,偏离了孤胆英雄,由此开启了俗套和拉垮的段落。
程兵要追查到底,其他兄弟纷纷表态参与,还各自做了一番慷慨陈词,深情表达。
然后,这群身处底层、已经失去执法身份的普通群众,开启了四处追查真凶的历程。
从法理角度已是站不住脚,更是将财力支撑、目标庞大等现实因素抛在脑后。最重要的是,有了这样的群策群力和并肩奋战,原故事中独自探寻、全力支撑的孤勇者情怀荡然无存,那份隐姓埋名、流离浪荡的传奇浪漫也消失殆尽。四五位前警员各尽其才,顺利缉凶,这本身就不是原文的真实情况,而且也丝毫不具备传奇性。
将孤胆英雄的设定破坏掉,直接摧毁了整个故事的灵魂,无论怎么编,都开始让人乏味。
于是牵强和破绽不断出现,为了给帮派头目纳投名状,几位追凶者勇闯贼窝,意外抓捕了一个人口贩卖团伙,然后渲染出那副感动很多人的场景。
可是,细想一下,最终收获了好结果是没错。可是他们的最初起意,是要去干一票来获取头目的信任,这份起意,难道不是对几位角色的损伤吗?
以及,凭借着一部可以玩“俄罗斯方块”的8位游戏机,就可以确定凶手身份?这么一个惯于盗窃强奸,十恶不赦的重案要犯,居然会迷恋一个8位游戏机,保持数十年?
还有,程兵和隐姓埋名的王二勇因打斗被抓进派出所,程兵都还被关押着,王二勇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出派出所大门?那可是几十年的通缉犯,被追查多年的要犯,这个时候还不梳理案情,以及人脸识别,程兵和其他警员是怎么了?
03. 从张译到人物群像
尽管改编情节存在上述的缺憾。但是不得不说,张译在本片中实现了优秀贴切的表演。他不再是《无价之宝》里面的空洞和漂浮,而是诠释出了情感饱满、有血有肉的刑警形象。
一开始的沉稳谦和,正面刚二大队的激愤,与妻子和女儿的亲昵,再到追查缉凶的困顿老态,张译都完成得很好。特别是隐姓埋名从事各种工作的段落,空调安装、清扫街道、码头守门,都极其自然地融入环境,毫无出戏之感。
魏晨的角色也可圈可点,编剧在对白中下了功夫,吃烧烤一场,几句话便把徐一舟的天真、莽撞却又阳光积极的气质展露无遗。
张子贤和王骁二位配角则算是中规中矩,张子贤是略年轻一点的宁理,而每次看到王骁出场,都难免想起在直播的网红房岩小哥。对他们来说,之后的出现已显多余,所以无论如何施展,也很难真正建立共情。
倒不如像高叶那样惊鸿一瞥,简单几个照面的烧烤摊老板娘,或是徐冬冬的角色,反而给观众留下意犹未尽的印象。
从孤胆英雄到群组缉凶,这背后也许存在超出编剧本意的妥协。过后的很多情节,都像是因循守旧的敷衍,例如几人的离去和回归,烧烤摊的重逢,除夕的《难忘今宵》,烟火之中的嘶吼,倒像是编剧忿忿不平的发泄。
必须再重申一次,以上只针对《三大队》的电影文本。我们希望有更多的程兵,心怀正义,全力缉凶,同时淡泊名利,只为了内心的信念,以及肩上的光辉。
当《少年壮志不言愁》的歌声一次次响起,我们内心对人民警察的崇敬之情也一次次生发,有了他们,才有了千家万户的安宁幸福,也才有了读书追剧看电影的自在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