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点读机女孩高君雨“状态突然变差,已紧急转进ICU”的热搜消息时,很多网友都为女孩的病情揪心,开始默默为女孩默默祈祷。
接着有人发现视频好像有些问题:
怎么视频里的人都穿着夏装呢?北京医院的暖气开再大,也不会一进来就换短衫短裙吧?
更多网友表达了内心的疑问:
小雨2月29发剃头视频准备手术,术后一两天就说病理出来了是良性,这效率是不是太高了点?还有明明是北京治疗的“实时情况”,但ip怎么每次都显示在浙江。
由于病人术情属于隐私,院方未经同意不会透露病人情况。当地媒体跑到医院外实地了解,发现室外树叶凋零,露出光光秃秃的枝丫,和视频里绿油油的外景完全不一样。
加上有网友称去年10月就在医院遇见过小雨,大家很难不怀疑视频的真实时间。
今天傍晚六点,小雨妈妈发声回应质疑:生病是真的,目前已经在康复中。视频原本是想记录小雨病情,但交给mcn运营的时候出现了严重问题,他们也是非常气愤和抱歉的。
高君雨的母校,中传的工作人员也给予确认,说小雨的手术是在毕业之后做的,学校当时也通过专项基金给予了一定的资助。
此时网友的推断被印证了:视频都是去年的“库存”,被有心人故意制作成了“连续剧”,隔天直播给网友看。
Mcn公司这样做的动机很明显,就是用“沉浸式追剧”的手法,吸引大家对事件的关注和同情,他们也确实做到了。
有预谋、有细节的实时剧本?
有传媒起底到这家MCN公司,就是一家典型的孵化网红的公司,法人代表曾经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很多人会有一个网红梦,我们通过自己的专业知识去孵化,培养他们……最后通过短视频的一些方式变现,这样我们公司也能有一定的营收。”
MCN拿旧视频炒作成“时事话题”,本身是流量媒体的常规操作,作为互联网5G冲浪选手,很容易就会发现一些“惊爆”类的新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流量海中上浮。
有时看到“外国一男子杀死女友全家”,复制标题搜索发现是2004年的新闻,就知道小编的KPI又遇到困难了。
不过“二进ICU”这么恶劣的操作还是很少见,MCN媒体炒作也讲一点“见面之情”的吧?小雨还那么年轻,以后还要江湖相见,人家好好的出来了,非说情况危险多晦气啊!何况脑瘤术后恢复期长,现在应该也无力应对舆论风浪,怎么就舍得把一个刚动完手术还在恢复期的肿瘤患者推到舆论中心?
而且,和我们常见的浮光掠影的“翻新”不同,“点读机女孩状态变差”这条新闻近乎是实时直播,跨越了一个比较长的时段。
2月底,大家看着年轻漂亮的“点读机女孩”把一头长发剃掉纷纷心疼,事件开始发酵,然后持续关注女孩的手术和康复状态。
手术成功、良性肿瘤、正在观察……一直到3曰10日,还有“母亲在视频中透露小雨状态不佳,一直睡觉”“进ICU”的消息发出,这显然是有预谋、有细节地造出了一个立体化的实时事件。
这过程中,甚至有一位认识小雨多年的艺术机构老师对她进行了10000块捐助,高妈妈接收了,还提到一句“知道您也不易”。
比起从前那些“以旧代新”,这次事件中谎言的深度、广度、刻意程度都有所增加。
就拿我个人感受来说,看到小雨进ICU的消息觉得非常揪心,我有亲人患过脑瘤,前几年复发过一次。小时候我就经常看到这位嬢嬢头晕、头痛甚至癫痫,几年前那次发作,我去医院看望她时,更亲眼目睹了脑瘤患者的极致痛苦。
脑压高时,嬢嬢会呕吐,而且乐观如她也完全抵不住痛感神经的反复折磨,小小病房宛如人间地狱。后来,开颅手术非常成功,但嬢嬢手脚运动神经受损,经过漫长的恢复期,如今还是不太能自如行动。
所以,我是真的非常担忧小妹妹的病情,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昨天忍不住刷了好几次小雨的情况,没想到却刷出来“视频造假”的消息……被骗的感觉不好受,但现在有两个问题:
一是当事MCN策划、实施一系列信息,这样的恶劣行为是否已经成为“短视频默认造星模版”?能否得到相应惩罚?
另外一个问题大家也很关心:小雨和妈妈究竟知不知情,同不同意?
请不要对受害者怒火升级
从后续信息的披露来看,高妈妈没有怒斥MCN的恶意,只谈运营失误造成误解。我首先怀疑,账号背后究竟有没有一个“高妈妈”存在。
如果实在感到生气抱歉,为什么之前数次上热搜没有主动澄清?却在网友发现端倪,彻底戳破事实时回应道歉?
如果有一个高妈妈参与,这样被所谓“网红机构”忽悠,把孩子的信誉轻描淡写地卖掉,就太不明智了。
相比面目模糊的“高妈妈”,小雨在大众印象中一直都是个聪明、争气的孩子,小小年纪面对镜头“哪里不会点哪里”,一点也不胆怯。
过去每隔两年就有谣言说点读机女孩其实是个学渣,点读机都是智商税,可小雨每次都用实打实的好成绩反击。
她不仅在当下“卷”到吐血的中考取得高分,高考超录取线一百多分考入中传,还获得了保送中传媒研究生的机会。
一头扎进灯红酒绿的贵圈的例子太多;童星愿意保持学习、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反而是少数。
如今有人因为被欺骗对小雨感到很愤怒,甚至说她“违背真实原则不配做新闻”,有网友还开启恶毒语言诅咒模式……这就过火了。
患上脑瘤已经很不幸,开颅的痛苦是她用自己肉身承受的,更重要的是,即使开颅手术已完成,小姑娘当下应该还在漫长的康复期,身心都需要静养。出于善意以及对同类型病患的所见所闻,我认为,去年经历了开颅手术的小雨本人,无力也无暇去参与这场闹剧。
至于配不配做新闻,新闻这么艰苦且回报率低的职业也不太适合经历过开颅和ICU的她。
所以,我理解网友的愤怒,但愤怒的火车大可不必急于去撞小雨本人。
结语:
说起新闻的真实性,人均KOL的时代,全世界的社交媒体信源目前都处在严重的“失控”之中。
我昨天还跟一位资深媒体人聊天,他说:“如今的时代是算法主宰一切。再认真做好内容质量,再努力去求真去伪,能不能让你的内容做到有效传播,其实还是得迎合‘算法’。”
算法时代,没有人认真去看一条公众号深度推文,但一些标题足够狗血、惊悚的低质信息却因为先期赚足了点击与互动,被推向更深更广的“流量池”。算法时代,没有人认真去看一个采访视频里,采访者和采访对象的议题是什么,采访对象表达了什么,各种尬舞、手势舞或者装疯卖傻的“梗文化”倒是能变成全网爆款。
每个人都困在算法里,连黄钟大吕的传统媒体也不能抛弃流量和热搜思维,这也是“点读机女孩”闹剧能引发这么大怒火的原因。
MCN作恶,算法推波助澜,媒体自媒体接力放火,生怕蹭不到这一波泼天流量……最后真相拆穿,各方势力迅速退场,最后只剩下还在康复期(很可能不知道网络上发生的一切)的小雨,来承受反噬和愤怒。
谣言横流是与互联网生命力相伴相生的状态,彻底将噪音分离出去的办法目前还没有人找到。我们能做的,其实是在传播链中加入一点鉴别能力。
就像小雨事件中,有媒体跑到医院外部实际观察,得出了树叶还没长出的结论,与女孩身穿短袖短裙的细节相互印证,开启了对视频时间的质疑。
如果说“调查记者”是时代的奢求,面对热点信息,做个力所能及的鉴别求证,也是对我们5G冲浪选手的最新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