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赏丹青妙笔，神交吴地奇才

---《吴门派与诗书画三绝》精品展记

文 一骥

华府五月笼罩在绵绵的细雨中，实在不多见，却别有一番韵味，与印象中的江南春天又何等相似？五月二十二日星期天，半杯清茶社的二十多位文友齐聚在赛克勒美术馆参观《吴门派与诗书画三绝》精品展，并邀请半杯会员刘嫄博士担任讲解员。刘博士是赛克勒和佛利尔艺术馆的义务讲解员，去年曾为半杯清茶社参观《谜样的八大山人艺术》特展作讲解，深获好评。

吴门派是中国明代中期的苏州文人画派，以诗书画俱佳著称。苏州为春秋晚时吴国之都，故称吴门。这次展出的吴门书画精品共有五十七幅，出自三十余位名书画家之手，横跨一百五十余年（1464-1622）。其中最有名的当属“明四家”沈周、文征明、唐寅和仇英。吴门派的创始人沈周，集聚了以苏州为中心的一批文人艺术家，继承宋元传统，开创一代新潮，艺术风格曾引领画坛数百年。

精品展的英文名为“Painting with Words: Gentleman Artists of the Ming Dynasty”, 旨在凸显吴门画派“诗书画三绝”的文人画风貌，也揭示这些文人艺术家之间亦师、亦友、亦亲的传承关系。正如策展人、中国书画部主任安明远（Stephen Allee）先生所说，“你对这些艺术家之间在私交和专业，风格和传承上的关系了解得越清楚，对每件展品的理解也就会越深刻。” 刘嫄博士在介绍书画作品的同时，也提供了大量有关吴门艺术家之间错综复杂的背景，以利观众了解该画派的发展渊源以及在中国艺术史上承前启后的重要地位。

沈周出身于富裕的文化世家，家学渊源，继承元代黄公望和吴镇的画法。其风格可上溯北宋的董源和巨然。沈周的用笔简练浑厚，苍劲雄健。这次展出的作品有《春行访友图》、《春溪觅句图》、《竹林茅屋图》、《江村渔乐图》长卷及《策杖携琴图》册页等。画中的老人策杖，童子携琴，文人朋友相会在绿水青山之间，松竹相伴，抚琴吟月。沈周注重笔墨表现，强调感情色彩和幽淡意境，追求平淡自然和恬静的风格，其画风奠定了吴门画派的基调。

文征明是沈周的学生，也吸取了赵孟頫和王蒙的画法，以缜密工致，清秀古雅的细笔著称。这次展出的主要画作有《寒林高逸图》。文征明用黄公望的披麻皴画山，用倪瓒的折带皴画石，苍茫幽远，气象高古。更令人瞩目的是文征明的书法。一进展览大厅时，我们就被两幅巨大超长的书法立轴震撼住了。巨幅书法立轴高三点五米，宽一米，上面书写的是文征明自己早年的诗作。据刘嫄博士介绍，文征明年轻时字写得很差，并曾因此失去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处于逆境中，文征明发奋图强，最终成为中国书法史上屈指可数的大家。展览中笔者亲睹了文征明的《行书李白蜀道难一首》长轴，笔锋遒劲，气贯鸿幅，字字珠玑，大有北宋黄庭坚书法之遗风，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唐寅又名唐伯虎，是中国民间文学中的传奇人物。他与文征明同为沈周的学生，还从学周臣，其山水画主要师法李唐和刘松年，笔法挺健细秀，墨色淋漓融和，风格严谨而清逸。这次展出的有《梦仙草堂图》和《南游图》就体现了这种风格。

在这次画展中还有一幅据传是唐寅的老师周臣的《骑驴探梅图》轴。泛黄的绢画上，一位老翁骑在驴上，冒着凛冽的寒风行进在崇山峻岭中寻梅。人的比例在以大自然为背景的画面中仅占百分之一，充分体现了中国文化中的人与自然关系，以及文人欣赏“岁寒三友”的审美情怀。

仇英早年是工匠，在建筑装修中结识不少藏家，得以悉心临摹历史名迹，从而创造了精美绝伦的青绿山水画和工笔人物，在艺术上独树一帜。这次展出的有仇英的《朱君买驴图》，简洁明了，人物传神。还有据传为仇英所作《蜀川佳丽图》青绿山水人物画，其艺术风格雅俗共赏。

 刘珏既是沈周父亲的朋友，其子又是沈周的姐夫，亦亲亦友，与吴门画派有密切血缘关系。这次展示的刘珏《临安山色图》，六位亲友争相题诗和步韵，诗画将临安郊外秀丽的山光树影融为一体，洋洋大观，别具一格。

笔者特别喜爱的是夏昶的《潇湘过雨图》卷。据说夏昶是明朝画竹最好的画家，时称“夏卿一个竹，西凉十锭金”。其名声远扬海外，朝鲜、日本和东南亚国家都悬金争购。夏昶的水竹画得真好，清丽飘逸，栩栩如生。

在吴门派后期的画家中，其中较著名的有陈淳。他的《狂草书杜甫古迹三首诗》令人刮目相看。他少年作画工细，中年后笔法放纵，开创了水墨写意花卉，虽仅表现一花半叶，却淋漓疏爽。陈淳的狂放艺术风格直接影响到明末八大山人的绘画风格。

 《吴门派与诗书画三绝》精品展的最后一厅中展示了不少册页画，其中最醒目的是潇湘八景诗画：烟寺晚钟、平沙落雁、远浦归帆、山市晴岚、渔村夕照、洞庭秋月、潇湘夜雨和江天暮雪。画家沈宣、陈焕、李士达、盛茂烨分别画了八景，书法家文震孟和范允临则分别在八景的旁边题诗。

精品展的押轴是文彭的《草书唐崔曙律诗一首》巨幅立轴书法。文彭对书画、诗文、篆刻均有造诣。并偶然从民间发现冻石来制作印材，从而推动明清时代的篆刻艺术发展。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展出的作品中，以文征明及后人的作品最为醒目，其中文彭为文征明长子，文震孟为文彭之孙。

参观展览的自始至终，悠扬的古琴声伴随着人们步移景转，赏心悦目。一架黑色的仲尼式古琴陈列在橱窗中，传说上面有文征明题的《春风》两字。我们不能确切知道文征明是否拥有过此古琴，但如果他在上面题字，至少曾抚琴吟唱过吧。

步出赛克勒美术馆，众人游兴未已。外面仍然下着毛毛雨，但中国文化艺术的甘露却如点点春雨，滋润着海外游子的心田。我们希望热爱书画的朋友们不要错过这场艺术飨宴。这次展览的结束日期是7月24日。佛利尔-赛克勒美术馆配备有讲解员，团体参观需提前四周预约，如需中文义务讲解请註明。电邮: asiatours@si.edu 或上网填写申请：https://www.asia.si.edu/visit/groupTourForm.asp

（图1-2 正心攝影，图3-6 佛利尔-赛克勒美术馆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