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江湖》讀後感(四)
金大俠
「那年代,前線官兵是『吃得最少的人』,他們整齊的隊形,嚴格的紀律,特殊的裝備,艱難的任務,都象徵榮譽,角聲旗影,慷慨一呼,生命壯烈如疾雷閃電。」(第434頁) 大俠小思:生命壯烈如疾雷閃電⋯⋯革命是要犧牲的,保國是有代價的,獨立是要流血的。
「我久已嚮慕『狹義的文學』,那就是透過『意象』來表現思想感情,除了修辭技巧,還具有形式美和象徵意義。這是文學的本門和獨門,倘若作品只炫示自己的思想,怎麼樣對哲學也遜一籌,倘若只以記述事實取勝,怎麼樣也輸給歷史,文學自有它不可企及不能取代的特性。」(第460頁) 大俠小思:得此一段開示,足矣。
「由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我發表文章一直順利,現在人生經驗多一點,社會關係減一點,文學境界高一點,眼底美感添一點,經過黨部掛帥,學院掛帥,本土掛帥和市場掛帥的鍛鍊,本領強一點,七十年代台灣物阜民豐,經濟壓力輕一點,風簷展書讀、見賢思齊的心事重一點。」(第460頁) 大俠小思:一點一點又一點,掛帥掛帥再掛帥。
「我已知道有酬世的文學,傳世的文學。酬世文章在手在口,傳世的文學在心在魂,作家必須有酬世之量,傳世之志。」(第461頁) 大俠小思:這段也寫得漂亮⋯⋯「酬世文章在手在口」或許是「酬世文學在手在口」之誤吧!?
「我知道卑鄙的心靈不能產生有高度的作品,狹隘的心靈不能產生有廣度的作品,膚淺的心靈不能產生有深度的作品,醜陋的心不能產生美感,低俗的心不能產生高級趣味,冷酷的心不能產生愛。一個作家除非他太不長進,他必須提升自己的心靈境界,他得『修行』。」(第461~2頁) 大俠小思:一位文學大家的人格與才華的雙重見證。
「我說過,中國文壇三十、四十年代文人相輕,有黨派門戶;五十、六十年代文人相害,偵察告密成風;七十、八十年代文人相忘,各自忙著賺錢。」(第462頁) 大俠小思:不知道本年代的文人在相啥?相較相依?相親相愛?相輕相礙?
「一個寫文章的人,他還得感謝芸芸眾生,感謝他遇見、他看到的人,有人得意忘形給他看,有人老謀深算給他看,有人懸崖勒馬給他看,有人赴湯蹈火給他看,有人高風亮節給他看,有人蠅營狗苟給他看,有人愛給他看,有人死給他看。這一切人成全了他這個作家。」(第465頁) 大俠小思:我也得感謝社團江湖上的芸芸眾生,給了我不少寫作題材。
「那年代作家和出版社的關係猶如怨偶,書難銷,害出版人白費力氣,作家總懷疑出版社的帳目弄虛作假。」(《文學江湖》第473頁) 大俠小思:這年代依舊如此乎?!
「宋時選⋯⋯拿他和李煥相比,李似軍師,宋似牧師,李似中醫,宋似西醫,見李如讀《三國演義》,見宋如讀《鏡花緣》,憶李如憶華山,憶宋如憶泰山。」(《文學江湖》第493頁) 大俠小思:由不同視角、意象做對比。
【比喻】鼎公的比喻私淑莎劇台詞,比喻隱喻妙喻巧喻,貫串全書,例如:「也有一些作家⋯⋯現代主義大潮湧現時⋯⋯他們也曾初試啼聲,受人器重,他們左手牽著的是白日飛昇的仙人,右手握緊的是貪戀凡塵的眾生⋯⋯」(第270頁)「我和小說的關係,近似鑒賞家和美術的關係,琴師和『角兒』的關係。」(第291頁)「五十年代,台灣號稱恐怖時期,特務用『老鷹撲小雞』的方式工作。⋯⋯六十年代吧,特務改為『鴨子划水』⋯⋯」(第297頁)「國共戰爭停滯對峙的一瞬,猶如電影的停格,圍棋的常考。」(第351頁)「瘂弦⋯⋯是刊物的靈魂,文學的儐相,作家的守護神⋯⋯」(第451頁)「人過中年,精力有限,難再維持廣泛的興趣,說得好是『由博返約』,說得不好就像飛機超載,必須一件一件往下丟行李。」(第460頁)「一個機構並非一張合照,而是一座八陣圖,這一認識成為日後無窮靈感的泉源。」(第465~6頁)「文學之於我,如老蠺之繭,老蚌之珠,老僧之舍利,⋯⋯」(第466頁)「我寫出『魚不能以餌維生,花不能以瓶為家,』也自知此地不宜再留。」(第491頁)
【軼事趣譚】書中也有不少軼事趣譚,錄三則如下。
「劉真院長講過一則軼聞:學生作文把『落伍』寫成『落五』,老師改作文把『落五』改成『落武』,於是『學生落伍一半,老師全部落伍』!」(第283頁)
「縣政府的督學到某中學視察,他問一個學生:『阿房宮是誰燒掉的?』這個學生連忙回答:『不是我!』督學把他測試的結果告訴校長,校長連忙說:『本校一向注重學生的品德,他們不說謊話。』督學回去寫報告,強調文史教育重要,縣長批示:『阿房宮既然重要,可以撥款給他們另蓋一個。」(第283頁)
「朋友見面彼此相戲,把『小心!匪諜就在你身邊!』改成『間諜就在你身邊!』一字之差,指涉換位,彼此大笑。官場盛傳『識時務者為俊傑,時務有三,黨務、洋務、特務』。」(第298頁)
【字】我最近在做編輯工作,編輯了一本書、一本年刋,也正在編輯另外一本年刋,所以對於文字的對錯、使用非常敏感。《文學江湖》一書中的某些字,我有一些小看法(似乎是編輯疏忽了)。
臺、台交互混用,似乎不太好,例如,「人站在臺上比坐在台下容易進步」(第196頁),「警察廣播電臺台長段承愈打電話來」(第197頁),「幼獅廣播電台台長物色寫作高手,邀請一位作家進電臺工作⋯⋯」(第310頁)。
哪、那似乎也混用,例如,「他說《紅樓夢》那有藝術價值!」(第210頁),「我說這個知更鳥的意象太小太柔了,那有中興氣象⋯⋯」(第411頁)⋯⋯應該用「哪」吧!?
「蔣碧薇出版回憶錄《道藩與我》」(第342頁)應是《我與道藩》,不是《道藩與我》。
「我說高雄附近有個地方叫『覆鼎金』,金鼎象徵江山政權⋯⋯」(第412頁)『覆鼎金』應該是『覆金鼎』。
《2017年9月9日於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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