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公寓

rainbow1232011

老人公寓
金大俠

近來常去老人公寓，去陪陪95歲獨居一所的董美人，並為她整理故舊文物、撰錄人生要事。

週日（7/10）早上11：30準時去了董美人處，在門口按門鈴，按，按，按，按了十餘分鐘，門終於開了。原來董美人又在找東西（手機、信用卡、支票簿等等），找得她一夜未睡，精神不濟，衣衫未整，耳力不聰(未帶助聽器啦)。她深感抱歉，打了電話給樓下餐廳為我訂位，叫我自個去吃。

我獨自一人坐在餐廳內獨享美食，並偶爾滑動iPad。獨食有獨食的樂趣，可獨坐一隅，縱觀四方，扶手推車，銀髮髏身，老病弱緩，盡收眼底。我餐桌旁有一老先生、老太太對坐而食，那老太太突然向我搭訕，不，應是搭問•••

老太太：「你來自何處？」
大俠：「我從維州來的。」
老太太：「哦，我指的是，你最早時來自何處？」
大俠：「我是從地球來的。」
老太太笑。
大俠：「是來自地球，可不是來自火星（Mars）。」幾年前有本暢銷書《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Men are From Mars，Women are From Venus），當然，我也不是來自金星，雖然我姓金。
老太太大笑。
大俠：「地球臺灣啦！」
老太太：「我就知道！我兒子正在香港，你從臺北來的吧？你是臺大畢業的吧？」

老太太和藹可親，緩緩而說。她名叫Sheun，像是黑人、白人的混血，曾在短期在湖北教過大學。對臺大、北大、港大等大學都可朗朗上口，這美國老太太還給我講了個中國人的笑話：「甲乙兩人的兒子要上大學了，甲很自豪的說兒子已被北大錄取了，乙說兒子上不了北大，所以去上哈佛了。」這令我想到臺大學長陶龍生的名言：「有哈佛校友稱臺大為『臺灣的哈佛』，我以為哈佛才是『美國的臺大』」陶學長畢業於哈佛、康乃爾等名校，在美半世紀，所言必不假。

吃完中飯，我回到董美人處，按門鈴，按按按，按按按，又是十餘分鐘，所幸，我可以一邊按，一邊打太極拳，一邊等，一邊寫文章，這按鈴期間，我在走廊上陸陸續續見到四位老太太，其中有一位推著扶手車緩緩走向我•••

老太太：「請問310在哪？」
大俠：「310呀，再另一頭•••我帶妳去。」
老太太：「哦！」
我引領著老太太向另一頭走去。
大俠：「妳要去的310是這個方向、不是那個方向。」我指著牆上的號碼指引對她說。
老太太：「電梯出來後是左轉、還是右轉？」
大俠：「是左轉。任一電梯出來後左轉，都可以到310。」我並向她做了示範。該老人公寓有三座電梯，三座電梯出來後左轉都可以走到310。
老太太：「哦！」

走走走，我邊走邊向她報號碼，還有四間就到了•••還有三間就到了•••我先到了310門口，為她按了鈴。
大俠：「妳慢慢來，不用急，我先幫妳按鈴。」
隨後，老太太也到了門口：「沒人吧！」
大俠：「還沒人應門！」我又按
老太太：「當然沒人應門，因為我一個人住在這。」
大俠：「哦！」
老太太：「你真好，謝謝你帶我回家。」
大俠：「不客氣啦！」

我道別，趕回到董美人處繼續按鈴。

《2016年7月15日於華府》

[1954年的雙橡園，顧維鈞大使伉儷（顧的第三任夫人黃蕙蘭）、俞大維伉儷（俞夫人陳新午）在相片裡前排中間，相片下方模糊的字跡是："TWIN OAKS"--CHINESE EMBASSY. JAN. 1, 1954]

[1950年代，賈景德寫給俞大維的信，字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