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同學憶當年
金大俠
最近在Line群組上與小學同學聯繫上了。卌餘年不見的同學,由兒時記憶直接跳到人生過半百,時間實在太殘忍,卌餘年的空白,如何填補?如何遞接?在Line上詳閲相片中同學們的現況,一一細想兒時的影像:面容面貌依稀,卻添了不少東西;身材比例依舊,但加了不少尺碼;神情神韻仍在,卻少了傻氣;笑臉笑靨仍在,但沒了稚嫩。 人過半百,就在回顧。同學們持續尋覓失聯的同學與記憶,5/3當天一舉將大炮、小胖都找到了。我靈機一動,我不是有積英的電子郵件嚒,問她不就可以得知積蓓的下落了。 我與積英也是網上巧遇。2012年三月三十日,我突然收到一封電子郵件:「金先生你好,我是你弟弟Robert的小學同學,Lucy積英,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部落格,非常棒的部落格。我1990來美國,在洛杉磯住了十年,之後結了婚,就搬到了東岸的紐澤西州。我的丈夫在長榮海運工作,我們有一女兒。真高興在網路上與你相會,希望以後能見面!祝福你全家!Lucy Yang」六年來我們偶爾以電子郵件交流。 所以,我立即寫了電子郵件給她:「Lucy妳好,我是華府的金慶松,我們六年忠班小學同學想要找妳姐加入我們Line的群組,我們已找到27位小學同學。不知道妳姐姐有空加入嗎?打擾之處,尚祈見諒!」 隔天一早,收到她的回覆:「金大俠,謝謝你的關心,她已經在二年多前過世了,腦出血(brain hemorrhage),今天的天氣好,一早看到你的email,我的心情不好,just killing。我的父母健在,我沒有經歷過家人的傷痛,她的驟逝讓我震驚、心痛,我先生不太認識她,我當時也想要告訴金大俠,因為你認識她,可是我說不出來,時間是最好的調適,你們永遠是她的好朋友,謝謝!Lucy」 積英首次經歷親人遽逝,我真不知要如何安慰她。幾天後,我才回了她:「積英妳好,謝謝告知。也很抱歉,我的突然詢問,又勾起妳內心的痛。我的雙親早已過世,所以死亡對我來說很平常、很淡然。先母十多年前過世,週六中午她一個人在家,就吃著早上留下來的燒餅,嗆到,在沙發上就沒氣了。先父[註一]二年多前過世,老病而死,走前幾個月,也是折磨⋯⋯生老病死都有命,人生早晚都要走,早走晚走也很難說到底哪個好,活著,就要開心快活地過著每一天。附上二張小學時遠足的團體照[註二],一張本班高中時同學聚會的相片,同學李振慶仍保留著小學同學們寫給他的畢業留言,也附上妳姐姐寫給他的畢業祝福。妳姐姐的美好影像就在同學們的心中永遠定格了。」 中年過世,雖也時有聽聞,真的遇到,仍是令同學們唏噓不已。時間無情人暗換,舊憶如夢空腸斷。 小學同學Line上交流五花八門,前些天鹽巴突然「釋放」了,引發不少的「震撼」⋯⋯ 鹽巴:「我轉個話題爆個料,小學時我暗戀楊積蓓。」 蜘蛛:「哈......暗戀楊積蓓的人多了去...不只...鹽巴你好不?」 鹽巴:「哇!原來強敵環視!」(鹽巴連強敵環視都不知道,難怪只有暗戀的份) 蜘蛛:「X克X.......應該也有份....」 鹽巴:「真擔心哪天她出現了,場面會很混亂。」 蜘蛛:「我是不吃窩邊草的....我可以直接排除...。」(我很好奇,蜘蛛又不是兔子,怎麼可以不吃窩邊草?) 阿勇:「楊同學確實不錯,很照顧我的,還去過他們家園子玩,很善良大方,做神仙去了。」(看,阿勇最勇敢又誠實!) 小學生剛識字、啟蒙,是個最喜歡給同學們強取綽號的年紀,公開或私下,同學們幾乎都有綽號,或有不止一個綽號。鹽巴都自爆了,我也一古腦兒的投下「震撼彈」:哈哈,鹽巴坦承自爆,那我保守估計,全班至少有一半的男同學也都暗戀過楊積蓓。若說暗戀太牽強,至少也是暗喜。好吧,像鹽巴學習,大喊三聲:「學習鹽巴」、「學習鹽巴」、「學習鹽巴」,壯壯勇氣。我也自爆坦承,我就是那一半的男孩子中的一員。再坦白些,小學女同學中,我暗戀/喜了三位⋯⋯(才三位,會不會太少?)另外兩位還沒有成仙女,仍在凡塵修行,就恕不解密了。多數同學都是暗暗地、遠遠地、隱隱藏藏地、遮遮掩掩地戀想著積蓓,有位同學可是「正大光明」地與她交往呢,高中時某一傍晚不小心被我撞個正著,他們倆位手牽手在散步⋯⋯ 楊積蓓是小學三、四年級時,才由東園國小轉來建功國小我們班上的,一來就是個轟動:她美目流盼、靦腆嬌羞、清爽倩揚、氣質出眾。建功國小的周邊都是眷村,學生大都是眷村子弟,也有一些來自千甲里(水利路)的本省小孩(15%吧),積蓓的家卻是在交大教職員工宿舍,在建中路上有著圍牆的小區內,和我們這群軍農的「野孩子」涇渭分明、清濁立判,同學們私下也給她一個「雞子」的綽號。 雞子國中時也是讀培英國中(三年七班的升學好班),男女分班、分棟的國中,校園中她也是遠遠地被偷瞄的對象之一。國中時開始了補習生涯,白天去學校、晚上去補習班,我們白天騎著單車去上學,傍晚搭著二甲公車趕去市區的群益補習班,以學生月票搭公車去補習。剋蟑與我等偶爾會跑到上一、二站去等公車,或是直接坐上開往底站的公車,再坐回頭,反正也是一躺票錢,如此做,是頑皮、是精力旺盛、是搶站坐位、也是去偷看在別站搭乘公車的女生,雞子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高中時,剋蟑、阿喵、雞子等人去唸了五專(明新、元培),更有機會天天起早歸晚同車而行,機會是多了,似乎仍是嘻嘻哈哈、或搖旗吶喊,沒有行動,更沒有結果。雞子家在交大教職員工宿舍內的哪一家,也是剋蟑探知的,路過宿舍圍牆外的小巷時,剋蟑還會大喊「雞子」,皆是嘻鬧玩耍。高中時,敝班還有兩次畢業後的重聚,分別去了關西函谷關、楊梅埔心牧場郊遊烤肉玩遊戲,班導師彭正光老師也有去,彭老師是唯一沒有改變的人,同學們都拔高了、髮長了、變帥了,阿煌頂著西瓜皮式的髮型,手拿西瓜刀切西瓜,一刀切下,綠裂紅出,帥氣十足;改變最大的是女同學們,全都女大十八變,沒了制服,多了色彩,撫媚動人,個個令人眼睛一亮⋯⋯沒有人會想到,那次聚會散會,對某些人來說,就是永別。 雞子的父親是交大體育組的老師,應該當過體育組長吧。高中時,我和敗筆等高中同學偶爾會到交大校本部大門口進去左手邊的籃球場打籃球。當然,有空位我們才能打,他們老師來打球時,我們只能讓開,在一旁晾著、看著他們打球。那時交大的校長是郭南宏,矮矮的,170公分不到,不過他喜愛打籃球,雖然打得不怎麼樣,運動服裝倒整齊完備。郭校長愛打籃球,自然有一票老師也跟著陪他打球,組成了交大教師聯隊,不時跟他們學校的校隊或是學生們切磋球技。楊伯伯也是教師聯隊的一員,教師聯隊的某些隊員會馬屁校長,校長在運球或上籃時,會雙手檔開,一邊為校長開道,一邊說道:「校長要上籃了,校長要上籃了。」政治籃球,委實好笑。 大二暑假的某一天,四、五位小學男同學還到楊家去拜訪,在新蓋的交大教職員工宿舍內(就在建功國小隔壁那兩棟大樓),楊媽媽很有氣質,還跟我們閒話家常,至今我唯一記得楊媽媽的話就是:「你就是金慶松喔,你弟弟比較聰明,他考上台大,你只考上成大。」是不是這句話導致我三年後考上台大硏究所?若果真如此,還要感謝楊媽媽呢。 《2018年5月29日於華府》 [註一]:先父是安徽人,愛提安徽人,小學同學中有五位也是安徽人,在此一併提及:楊積蓓、李玉芬、儲慧麗及張克林。張伯伯與先父是好袍澤、好鄰居、好朋友、好將友,目前同在天上,仍在作伴打麻將。 [註二]:班長岱高保留了不少小學時的相片;小李子還保存著小學同學們寫給他的畢業感言,實在太傑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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