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煙囱眷村情(三) - 三朵花今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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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煙囱眷村情(三) - 三朵花今昔照

金大俠

新竹大煙囪下的忠貞新村已經五十六歲，早已破舊凋零、伴著感傷感慨。改建、遷居聽了二十餘年了，終於在今年（2013）年八月實現，清舊宅、丟舊物、搬新家，老眷村頓成空村。

硏究調查新竹海燃廠(就是我們身旁的大煙囪)多年的中原大學教授趙家麟，無意間發現本眷村十名婦女在空地旁樓梯上合拍的老照片，他建議找尋老照片中的人舊地重訪，照張五十年後的對比照。透過眷村二代（小源、玉梅等）的熱心協助，終於覓得影中人重回原地，同一地點、同一角度於9月13日再照一張相片。
（十金釵相片，詳見：http://blog.udn.com/chin8673/8540987）

還有一張是當年號稱「三朵花」的薛媽媽、郭媽媽、賴媽媽的合照，9月13日三人也在子女的陪伴下重返舊地、當起模特兒！這兩張《三朵花》今昔照，對照出荳蔻年華與白髮斑駁，時間總是無情、歷史盡是滄桑，我就見相片尋點我腦海中所剩不多的記憶吧！

薛媽媽（趙連英，98歲）：住我家左邊第四間。薛媽媽應該是村內媽媽中最年長者（另一位後來搬出眷村的潘媽媽或許更年長？！）長我47歲，與我可能有＂雙代溝＂呢！她話不多、深入簡出、溫良恭儉讓。生有三女一男，老三玉書與我大姊同年（也與村子同年），又同是護士。她玉樹臨風、書卷氣濃，外形勝過金家大姐•••一些些（我大姐見此，可別怪我的誠實呀！）其實，薛家二姐、三姐都屬於清秀佳人、超級美女。老四是獨子，長我兩歲，也是文文靜靜，與我的好動皮野是湊不在一起的。薛家大門常閉，薛家大姐、二姐，對我來說，也是雲深不知處。薛伯伯在橋頭路口開了個診所，父執輩稱他為薛醫官，診所還有個大招牌，他應該是看些基本的外科、內科吧！由橋頭路口小路走向公學新村，那還有個較大的區內公家診所，該診所內有五、六個小房間，我對其內的針頭蒸器影像深刻（我怕打針呀）[註一]。

郭媽媽（鄭素蘭）：住薛家對面，郭家是大戶人家，有五女一男，人口數居各家之冠，最後兩位因在家中排行而被叫小五、小六（么男）（被叫小三、小四的，是宋家中排行第三、第四的壯丁），排行老四的是小源，她與我大姊、村子同年，雖是女孩，卻常與男孩們＂鬼混＂，男孩們常玩的棒球、籃球、彃珠、紙牌，她都熱中參與；她口直心快、熱心助人，有行俠仗義之風！郭家的地理位置好，側牆臨村中廣場，之後在側牆開了門，側門成了正門，氣派萬千！當年政府有＂客廳即工廠＂[註二]的政策，郭家有生意頭腦，曾把院子改成小工廠，克勤克儉，還提供就業機會給村民。郭家人丁興旺、＂家大業大＂（以眷村的標準視之啦），家中有幾雙破舊的溜冰鞋，溜冰鞋耶，那可是其它家小蘿蔔頭們爭相搶借的"玩具＂呀！我後來滑輪、滑冰、滑雪都是無師自通，應與郭家的溜冰鞋有關吧！郭媽媽形貌絢麗、風姿綽約、氣質非凡，郭家的大姐、二姐、三姐也都是超級美女！郭伯伯也是安徽人（還有張伯伯也是），所以，家父也常常提到這倆同鄉家庭。

賴媽媽（彭玉梅，76歲）：住我家右邊第一間。賴媽媽[註三]是客家人，家內窗明几淨，故我都不太敢到他家。她生有二女一子，一個比一個漂亮美麗（不知老大會與我抗議否？）長女長我二歲，獨子與我同年，年尾生，故小我一屆，長得瘦長，與其父一個模型而出；幼女小我三歲，長相似電影名星彭雪芬，高挑（至少167公分吧），後來去當華航空姐，她是本村唯一去當空姐的（回憶回顧回影，本村美女真不少呢）。賴伯伯在他家前院種了不少盆蘭花，偏偏他家外面有一空地，是我們小男孩打球（籃球、足球、棒球、羽毛球等）之地，球常不小心就掉到他家了，掉到別人家都沒事，怪就怪在賴家有名貴蘭花（名貴蘭花，是名駒說的），盆破了、花折了•••我常要：聽/看/跳入/取球/跳出，練就一氣吭成的跳牆取球術！頼伯伯是屬於不苟言笑的人，心愛的蘭花常遭意外，卻也從沒有對＂犯罪＂的小孩疾言厲色過，頼伯伯修養、修行似蘭花！賴媽媽教育子女挺兇的，她的訓子聲，很容易就傳送到隔壁的金家；當然，金媽媽庭訓教子，嘮嘮叨叨，雞毛棍子，肯定不遑多讓，肯定也傳送到隔壁家去，是遙相呼應吧！

先母八年前仙逝，現在想聽她的嘮嘮叨叨，已不復在！

[註一]：我大學起開始捐血，在臺灣應也捐了二、三十次！來美後，捐了兩次血，血兩次都被丟棄（白捐了），原因是我血中有什麼什麼帶源體等有的沒有的，我也就不再捐血救美國人了！當然，我問了我的家庭醫師李家裘（我跟了他約二十年了），他說，早期臺灣等亞洲國家注射的針頭都是熱蒸消毒（令我想起眷村內的公家診所），以致某些帶源體經由注射而傳來傳去，其實沒什麼（我的例子），只是美國捐血輸血的標準提升了。

[註二]：＂客廳即工廠＂，應該是每家小蘿蔔頭們都有的經驗吧！村子外頭、大煙囱的另一端有位艾媽媽是我們的＂工頭＂。艾媽媽提供的穿電燈泡（聖誕燈泡，穿一包約給3元）、搓電線（這我拿手）、按燈泡（將燈泡按入搓好的電線內）、測試（是否都會亮）、裝架、入盒，一條龍式的工作機會，我都曾是童工，參與其中！艾媽媽是當年客廳即工廠政策下本村的上游，功不可沒！我剛到美國時，第一次在百貨店看到聖誕燈泡，內心大叫：「這是我做的耶！」

[註三]：賴媽媽前些天剛過76歲生日，賴家的空姐在臉書上貼出相片，賴媽媽依舊神采奕奕！

[註四]：說來也巧，村內搬進搬出，此三家都在村內住了五十餘年，沒搬出過，直到今年八月全體才遷移至新公寓！

《2013年12月23日於華府》






[左起：薛媽媽、郭媽媽、賴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