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洞天:苏东坡的幽默(三篇)苏东坡,字子瞻,自号东坡居士,属“唐宋八大家”之列,著有《东坡文集》八卷。苏东坡是我最喜欢的中国古代文人(没有之一),他的幽默轶事可以写成一本书,今选登三篇与文友们共享。 吃鱼斗智 苏东坡是北宋的大文豪,也是个烹饪高手,他煮的“东坡肉”是一道佳肴,而他烹饪的“五柳鱼”也远近闻名。 有一天,苏东坡叫厨子买了一条草鱼,亲自洗净剖开,裂上五刀,用火腿、香油、拌上姜葱,文火蒸熟,做出了一道令人馋涎欲滴的五柳鱼。正当苏东坡要大快朵颐之时,忽然仆人来报:佛印和尚来了!苏东坡心里嘀咕:这个秃驴真是个赶吃和尚,连时辰都掐得分毫不差,我偏要叫他吃不上鱼。于是,苏东坡将鱼搁在书架上。 佛印是属鼠的,一进屋自然嗅到了鱼香,然而他却不动声色。 苏东坡问他:“大和尚不在寺院呆着,却跑到舍下想必是有何指教?” 佛印说:“指教谈不上,孔夫子面前我哪敢抖书袋,只是有一字特来请教。苏东坡说:“什么字居然会难倒了大和尚?” 佛印说:“你苏东坡的‘苏’字,草字头下的两个字,是‘鱼’在左边呢?还是‘禾’在左边?” 苏东坡笑道:“无所谓,谁在左边都可以。” 佛印又问:“那么,如果把‘鱼’搁在草字上头可以吗?” 苏东坡说:“那怎么行?草字头又不是龙门,鱼怎能跳到上头了。” 佛印哈哈大笑,说:“有道理,有道理,那就请苏大人快把搁在书架上的鱼拿下来吧!” 这时,苏东坡才知道上了佛印的圈套,很是气恼。 过了几天,苏东坡来到佛印的寺院,正巧佛印也照着苏东坡的菜谱煮了一道五柳鱼,听说苏东坡来了,佛印便将鱼藏进磬里。 苏东坡是何等机灵的人,一进屋当然也闻到鱼香味,便对佛印说:“昨天有财主硬要我写一副对子,上联是人家写烂了的句子‘向阳门第春常在’,下联我不想按照老一套,打算换一换思路,可就是还没有想出来。” 佛印说:“那些土豪不过是附庸风雅,你何必动哪份心思,照旧给他抄上‘积善人家庆有余’不就得了。” 苏东坡大笑,说:“说得好,说得好,那今天咱俩就庆(磬)吧。” 佛印吃了哑巴亏,只好将藏在磬里的鱼拿了出来。 浇书 有一天清晨,佛印和尚过江来看望苏东坡。 佛印问苏东坡:“东坡先生,早晨吃了点什么?” 苏东坡说:“还不是老样子,浇书。” 佛印笑道:“你还说我那儿是庙小妖风大,我看你苏府才是怪事多多。” 苏东坡反唇相讥:“我还以为自从那回我的爱妾琴操作对子嘲讽你‘青草河边洗和尚,水浸葫芦’后,你就会长点见识了,没想到你依然是个葫芦脑袋,秋白菜少见多怪。” 佛印说:“明明你胡说八道 ,怎么反倒说我少见多怪了?我问你早晨吃什么,你说浇书。浇书是早点吗?再说了书都是纸做的,能用水浇吗?” 苏东坡说:“好吧,那就让我帮你开开窍。有一天,我退朝回府,吃饱饭后,我手摸着微凸的肚子散步,一时兴起我问一旁的侍妾,‘你说说看我这肚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侍妾说:‘满腹诗书’。你说我早晨喝了茶,一杯杯茶水下肚,那不是在浇书是什么?” 佛印说:“你这是胡搅蛮缠,只有你苏东坡才会这么荒唐的说法。” 苏东坡说:“这倒不是我苏东坡发明的,古人早就有了先例。” 佛印说:“笑话,你还把古人抬出来了,你倒说说,是哪位古人,不会是你自己想当然的吧?” 苏东坡说:“那好,就让我引经据典来开导开导你。东晋时,郝隆博览群书,有天正巧是七月七日,天大热,那天是晒衣晒书节。人人都在晒衣晒书,正当太阳处于正中的时候,郝隆仰卧在院子中,人们问:‘天气如此之热,你为何不在家中避暑纳凉?’郝隆拍拍肚皮,笑道:‘我正在晒书。’难道只许郝隆晒书,就不准我苏东坡浇书吗?’” 佛印被苏东坡说得哑口无言。 三分诗 苏东坡是北宋的大文豪,诗文词赋俱佳。许多读书人都会拿他们的诗作请苏东坡作出评价。此事很是让苏东坡为难。有的诗作实在是不忍卒读,说她不好,得罪人;说她好,又是违心的话,真是左右为难。 有一天,读书人郭祥正拿了几首他新近写的诗来找苏东坡,他先是得意洋洋地在苏东坡面前朗诵自己的诗作,然后又请苏东坡予以品评,苏东坡毫不犹疑地说:“可以评十分。” 郭祥正喜出望外,高兴地说:“苏先生,你也太抬举我了吧,南朝诗人谢灵运称颂三国魏诗人曹植的诗说了,‘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曹子建只不过才高八斗,我的诗怎么会是十分呢?” 这时,苏东坡才不慌不忙地说:“所以说你的诗是三分。” 郭祥正慌了,忙问:“苏先生,你刚才不是说我的诗是十分吗?” 苏东坡说:“没错,诗是十分,但三分是诗,七分是读啊!” (图片来自网络) (纪洞天的微信公众号:锦文掇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