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茱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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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茱萸花

院子里，有一棵两三层楼高的高丽山茱萸树。每到初夏，纯白的，带一丝丝淡绿的花朵，不是竟相开放，而几乎是同时怒放。满树美丽的白花，迎着春末夏初的阳光开满树冠。从二楼的窗子朝外望去，盛开的白花，素雅而又鲜明，几乎把绿色的树叶都盖住了。排列成十字形的四瓣的花朵密密层层的，像是成群的相约而来的白色蝴蝶，随着阵阵微风翩翩起舞，轻盈，优雅，令人着迷。山茱萸树在美国东部十分常见，从北方的波士顿到南方的佐治亚州，从初春到初夏，都可以看到花色不同山茱萸，满树都是盛开的，由紫粉，桃红，浅粉，到纯白色的花朵。

刚刚自己动手修剪完草坪，我坐在树荫下收工具。瞄着眼下整齐的草坪，新鲜的草汁的味道，和着山茱萸花淡淡的香气，随清爽的微风，阵阵袭人，使人产生出一些些微醺的满足感。抬头擦了擦汗，从树下向上望去，还是绿叶肥白花瘦呀，树枝的上方，迎着阳光，开满了白色的花，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高丽山茱萸的白色花瓣和树叶差不多大，一层又一层的绿色和白色，致密地交叠着，遮天蔽日。随风晃动的白花和深深浅浅的绿叶，透过花叶交替变化的罅缝，把我头上的蓝天被铰成了无数，数不清的细碎亮片，。。。我一直抬着头，看着头顶上这幅不停变幻的，光影交错的，令人心醉神痴的景象。树荫下和缓的光线与树尖上晃眼的艳阳有着强烈的反差，一片片细碎的蓝天，一层又一层的花瓣和绿叶，光和影的舞蹈，被一屡屡阳光直接照进了心底（ 在我写下这几行字的时候，这个记忆中的影像，清晰如新地在眼前跳跃着，晃动着。。。）。是真正的夏风和煦，真正的日丽风和，像是完全的私人空间，无人惊扰，虽然周围都是公共区域，可这儿会儿是正午十一点左右，目力所及，半个人影儿也没有，周遭安静得只能听见鸟儿咭咭啾啾的叫声，和风儿穿过松墙和草从时隐隐的窸窣声。就我一个观众，只有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草坪上，悠然地品尝着，饱餐这诱人的秀色。秀色可餐，这句成语，眼下真是精准，应景的厉害啊。

我有些执迷地沉浸于眼前普通而美好的景致中。蓦然，觉得好像哪儿有点不对劲儿。。。不对呀，真的不对！ 我应该相当熟悉这个样子呀。搬到这儿，一晃十年了，年年岁岁白花开放。而且，山茱萸的花期比较长, 一般可以持续好几个星期。刮风下雨，风和日丽，各种不同的天气，在山茱萸的花期都能遇到。可是！可是，怎么以前这么多年，居然都没好好地去欣赏这样动人的美丽呢？真是迟钝！太迟钝，太木讷了！我有点儿懊悔，不！应该是有点儿恼了，为自己长期以来的疏忽大意而恼火。

唉！ 时间，都去哪儿了？ 平时那个自称仲爱大自然的我，去哪儿了？ 我头脑里，这回儿，好像，一片空白。。。，茫然了好一会儿，我尽力梳理着各种杂乱的思绪和不太着边际的想法。。。，开得正旺的摇曳着山茱萸花，自顾自地随风飘动，几只毛绒绒的肥松鼠，在旁边另一棵高丽山茱萸树的树枝上很有表演欲地上蹿下跳，相互追逐，戏谑着，炫耀着看家本领。。。，树欲静，而风不止，艳阳高照，完美无瑕。。。看着眼前熟悉的，又让人惊艳的自然景色，一时，还回不过神儿来。。。

时间随着阵阵的风儿，静静地飘过，我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脖子，品味景色的情绪像退潮的海水一样，稍稍地，隐隐退却，心里还是不断地在诧异着，怨恨着，埋怨着，那么粗心大意的自己。。。

干活时出的一身汗落了。我慢慢收好工具，起身，试着抖落着一身的草渣。离开我的私人小胜地，转身回屋，快快地冲了个澡，来到窗前整理头发。哦，盛开的白花，浸入眼帘的还是那窗外满树盛开的白花。淡雅而又鲜亮的白花，在徐徐的夏风中摇曳着，像极了海浪般地，一浪接一浪地扑面涌来，令人十分着迷。。。胸中的种种思绪亦像海浪一样，一浪接一浪地涌动不已，我怔怔地在两种 ”海浪 “的拍打中出神。。。

“ 面朝窗外，春暖花开。”（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 已故年轻当代诗人海子的诗句。1964－1989）。。。我心怀感激地喃喃自语。。。心里还回味着刚刚剪完草坪，坐在树荫下收工具时的感受和感动。。。

其实，我渐渐地，断断续续地，才慢慢明白。生活中的美好，像淡雅的山茱萸花儿一样，一直在我生命的每个角落静静地绽放，淡淡地流香。。。。我们周围大自然的荣枯兴衰，年复一年，也一直都在毫无保留地展示着它无穷的魅力和深邃的启示。是我自己的心，没能在嘈杂的事物中沉静下来，自己的眼睛，没能透过纷乱的生活，去悉心地寻找周遭的各种美丽吧。只是，目前的我，仅仅，只能，透过现实生活瞬间变化的罅缝，才能暂短的认知和感受，真正宽广无垠的，色彩缤纷的，大自然的些许细碎的“亮片”。实在是修炼的不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