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阮兩家
金大俠
近來受邀拜訪董美人(董孔令和),閒話家常,漫憶過往,在舊相片、故紙堆裡,盡是歷史記憶。一幅詩人隨筆落入眼簾,是阮維新將軍於1993年所寫,雙橡園祝梅感時之詩,詩云:
「暗香浮動影橫斜,
妄把林園作陶家,
台海若非風浪急,
此心何解愛梅花。
紅梅映雪月方斜,
寶島紛紜夢裡家,
情牽萬里愁無計,
只怕梅花變菊花。」
阮維新丙子夏時年八十三歲。
詩中前四句是賞梅之後,阮維新返家所作,作畢打電話給董美人,與董美人分享欣賞,董美人正在做菜中,電話中就和上後四句,做菜做詩,雙腦並用,一氣呵成,迅及七步。寶島又逢政黨輪替,23年後,此詩又見歷史輪迴?
董阮兩家相識於日本。當時阮維新任職於中國駐日代表團(ChineseMission,1946~1952年 ,簡稱「駐日代表團」,位於日本東京麻布區廣尾町)[註一]副官處、後勤處,掌管隨員室、公關室、預財室。那時駐日代表團花天酒地、貪瀆濫權時有所聞[註二]。1950年6月何世禮中將[註三]由國防部常務次長轉任駐日代表團團長,受命去整頓,原計劃以董紹基任後勤處處長,取代阮維新,但經打聽後,知阮正直廉潔,故維持阮的職務不變,而以董任後勤處副處長。阮維新畢業於英國桑德赫斯特皇家軍事學院(The Royal Military Academy Sandhurst, RMAS),文武雙全,能力十足,其夫人正懷孕(某一女兒),而董美 人也正懷孕(兒子就是在東京生的),先生是長官部屬,夫人又是同"孕"相連,董阮兩家因而交好,公私往來頻繁。 駐日代表團係國府於二戰後過渡時期對日政策的交涉與執行單位,但於1952年裁撤。隨後,阮維新回到臺灣,繼續為國服務,為官清廉自持。董阮兩家後來紛紛來到美國華府,再次重逢,往來更加密切。阮維新將軍喜愛舞文弄墨賦詩寫作,是華府詩友社資深社友。他於2001年9月駕鶴仙遊,詩友詞人同誌哀思,高亦涵教授曾敬輓短詩一首:「談詩論劍氣干雲,幾度樽前話古今,不見音容風範在,詞人長憶阮將軍。」與他相識逾五十年、1946年在東京駐日代表團共事的范道瞻先生亦有輓詩:「彈指天人隔,空思嘯詠豪。揮戈能反日,縱筆看翻濤。勳以韜鈐著,生兼福壽高。相知五十載,東渡憶同袍。」 《2016年5月27日於華府》 [註一]:張羣曾於《我與日本七十年》一書中提到:「在日本投降以後,我政府除趕辦遣送日僑及日本戰俘,並派遣駐日軍事代表團協同盟軍總部處理日本的戰後問題之外,中日兩國間當然並無任何外交事務;不過我們對日本戰後所可能發生的變化,不能不表異常的關切。‧‧‧究竟日本戰後的軍國主義將來是否可能利用國際局勢的變動而復活?日本民主政治是否能建立起來?將來是否還可能回到極權政治的老路?日本經濟如果復興,是否能使日本再行侵略的陰謀?或是妨害我國的經濟建設?盟軍總部執行對日管制政策是否正確?這許多問題都應求得理解,事關我國利益及今後亞洲局勢,自不能等閒視之。」此雖僅係張羣的個人看法,但他戰前戰後長年負責對日外交,在某種程度上,亦反映了國府對戰後日本的疑慮。
[註二]:前副總統陳誠曾回憶:「抗戰勝利後,我們派遣到日本去的中國代表團,對內分別門戶、爭權奪利,對外招搖撞騙、假公濟私,簡直不成體統到了極點,以致引起各方面的輕視與憎惡。日本人暗地裏不說這是中國代表團,而戲謔之為『代表中國團』,這還不算丟盡了整個國家的臉嗎?」 [註三]:何世禮是香港知名企業家、慈善家何東爵士之子。何世禮放棄英國國籍,後成為中華民國二級上將、總統府國策顧問及中國國民黨中評會主席團。
[阮維新將軍詩作書法] [董美人與阮維新將軍伉儷合影] [在華府的前駐日代表團團圓們。左二起:董紹基、阮維新、范道瞻、阮夫人、董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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