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

rainbow1232011

緣

金大俠

3/4一早去參加了棋友葉炳元的告別式，他87歲高壽仙逝。

葬禮結束後，葉家女兒在父親最喜歡的餐廳（永記Vinh Kee餐廳）席開四桌，午宴招待 親友賓客。Gloria（女兒之一）先是將我與一白人老太婆安排在一桌，聊了一會兒，後來Gloria又將老太婆請到另一桌，那一桌有老太婆的女兒Tammy及媳婦Michelle，或是以母語、年齡來分桌吧！呵呵

我這桌有陳旭昭校長等六、七人，都說中文，陳校長坐在我右手邊，大夥點頭寒暄話家常。隔了幾分鐘，那老太婆又緩步走來我這桌，坐在我左手邊，要跟我繼續聊天（再續前話丨緣）⋯⋯她不願跟女兒、媳婦同桌吃飯，而選擇與第一次謀面的「年輕帥哥」同桌共話，老太婆實在聰明！

老太婆名叫Pauline，今年也是87歲，與往生者有超過半世紀的交情。她短小又精神，話多又快，女兒、兒子的「秘密」也都向我一一透露了，呵呵。她曾與駐軍台灣的丈夫待在台灣許多年、進出台灣許多回，某幾個小孩子也是在台灣生的，對臺灣深具感情。而她的先夫竟然服務於黑貓中隊（Black Cat Squadron）！黑貓中隊耶⋯⋯那個敵對冷戰時代的最高機密！我對他説：「您先生在天上開飛機、測敵情，我父親在地上蓋機場、鋪跑道⋯⋯美臺合作愉快。」有很長一段時期，先父就服務於新竹空軍工程聯隊，負責不少機場的營建維修工程呢！Pauline還提到王老虎，就是王叔銘將軍，曾任空軍總司令的王老虎又是我倆共同的話題，我家就有一幀王老虎贈送給先父的照片，小時家中（新竹市的忠貞新村）客廳左面牆正中上方，一直都掛著那一幀王老虎的相片。我們一邊享受美食與飲料、一邊閑話生活與過往。

老太婆：「我的某一個兒子（媳婦Michelle的丈夫）也是老虎，他是虎年生的。」

金大俠：「好巧，我也是虎年生的。」

老太婆：「1962年虎年生的。」

金大俠：「我也是那一年生的耶。」

老太婆：「那你今年也是五十歲囉。」

金大俠：「何止⋯⋯有五十五歲啦。」

老太婆：「怎麼我兒子才五十歲呢？」

金大俠：「他是1962年虎年生的嗎？」

老太婆：「是呀。」

金大俠：「您確定？」

老太婆：「非常確定。」

金大俠：「那他今年也是五十五歲啦。」

老太婆：「哦，他五年前是五十歲⋯⋯這些年來，我一直以為他還是五十歲。」

Pauline也說到她由大房子搬家到小房子，再搬到目前在Ashburn的老人中心，她家有些寶物速記、相片日記、歷史古物（例如，由臺北淡水搬回美國的中式牀），真不希望自己過世後被兒女們當垃圾丟了，還有，某些她早期寫的速記她現在也不明其意了⋯⋯，她邀請我去她的住處看看她的寶物。她住哪？電話是啥？也說不準、寫不清。我說，您慢慢吃，我去問您女兒。

我到了隔壁桌，對著Tammy說：「妳是Tammy，手機號碼是xxx-xxx-xxxx，是吧？」

Tammy說：「正是。」

金大俠：「隔桌的老太婆Pauline剛才已把妳賣給我了。」

全桌哄然大笑。

Tammy雖然是在美國生的，但她在台北美國學校（位於天母）讀了好幾年的書。雖然離開臺灣已久，中文也都忘了，仍懷念著幼時在台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日子。她幫我查看了老太婆寫給我的電話號碼，十個數字，只有最後兩個數字錯了，錯了一點點，準確度是80%，很不錯。

87歲的Pauline仍自己開車，嚇壞了不少親朋好友⋯⋯及路人吧？！媳婦Michelle立即透露一件婆婆開車的趣事⋯⋯

老太婆有一回開車到銀行辦事，辦畢，在停車場倒車時，倒，倒，倒，「碰」，車子撞到了另一輛停著的車，自個嚇了一跳，立即下車，要向車主認錯、道歉。但車內無人，車主是誰呢？可能是在銀行的客人吧？所以，老太婆將車停回原來的車位，又緩步走回銀行內，高聲問：「是誰的車被我撞到了⋯⋯？」一一問，問了一陣仍找不到車主，悻然遺憾地回到停車場，準備在車旁「守車待人」。回到車旁，車呢？空空如也，那輛被她撞到的車已不知去向。老太婆很過意不去，就自行開車到警察局投案自首，警察聽了緣由之後，哭笑不得，勸老太婆回家：「沒事的⋯⋯若車主來報案，我們會通知您的！」

Michelle補充到：「更有趣的是，她的兒子、我的丈夫還是個律師，車子出意外，她竟然不詢問律師兒子⋯⋯呵呵，可別和她說我透露了她的趣事哦！」

百年修得同桌箸，共話舊事與趣譚。

《2017年3月14日於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