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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医院很多。除各种大型私立、公立医院外,还有不少医生诊所。一般情况下,人们通常去医生诊所看小病。由于语言、经济,以及一种莫名的怕与老美打交道的心理,在美国的中国人更是多去这里中国医生开的小诊所。可以说,除了中医外,这种中国人开的小诊所算是最便宜的。
有一回,我需要打一针,问美国医院的医生,说要两百多元;再问一位中国诊所的医生,只收费五十元。然而,若是生了大病而又有医疗保险的话,当然要上大医院并且是私立医院。美国的公立医院人满为患,拥挤不堪,服务质量低下。因为公立医院为政府所有,那些没有钱、没有保险的穷人,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以及深夜被抢劫、杀伤的急救患者都是来这里。
同时,由于属于政府,医生倘若出医疗事故被病人告上法庭,最后赔巨款给人的也是政府,故而医生不像私立医院那样谨慎小心,对病人百般尽心。有名的私立医院也聚集着最有名的医生,这些医生边研究,边看病,既是医生,又是学者,因此在一些尖端疑难手术或医治方面,总是遥遥领先。
自从怀孕后,我恃着有保险,且自知高龄产妇的危险,便选了鼎鼎有名的私立医院——纽约大学医学院就诊。值得一提的是,与在中国看病不同,这些美国私立医院没有什么挂号手续,也绝不可以随时走进去要求见医生。所有看病必须事先打电话预约,有时甚至得提前两星期预约。
纽约大学医学院位于曼哈顿东河边上,是座巨大的高楼。走进一大厅,只觉得一切光洁宽敞明亮,人来人往却十分安静。大厅里一圈高大的落地窗,下排着一对对舒适的沙发。透过落地窗,能望见窗外阳光下碧绿的草地、鲜花、喷泉。大厅墙上醒目地贴着各种指示,病人很容易找到看病的地方。我的产科医生在七楼。这里一切更加安静。灰绿色的地毯衬着淡灰色的墙壁使人心情宁静,洁白的百叶窗帘柔和地遮着临河的大窗户。候诊室摆着暗红色沙发椅和电视,还有各种新杂志和冷热饮用水。
这个产科由四位医生组成,一星期里日夜轮流当班。在美国,家庭、孩子被认为头等重要,产科医生责任极重,每年产科医生的保险额是他们收入的百分之五十,因此产科收费很高。第一次咨询就三百五十元。我因有保险,便只需付手续费五元,其余皆由保险公司支付。有无保险区别若此。美国人惧怕失业,其中怕失掉医疗保险是重要原因。
在美国医院看病,医生会与你建立起一种很个人化的关系。从第一次看病起就变成朋友,以后你信任他,他也为你负责。不过,这里丝毫不牵扯到金钱。
不久前一位国内朋友听说我在怀孕看医生,打电话说给我带些东西可以送医生,我听了不禁笑起来。美国的医生是绝对不用送礼的。他们像所有其他美国服务机构一样,有一种令人非常轻松的公事公办、是非分明的操作方式,只是他们把这种操作弄得很柔和。收钱开帐单是另一个部门,当护士轻声将你引进医生办公室,医生已经知道你被接纳,剩下的是他的工作了。
众所周知,医生在美国是一个相当有身份的职业,大医院工作的医生更是有一种骄傲敬业的成就感。医生的办公室一般都高挂他的各种文凭证书、奖状,他们通常都是名牌大学的医学博士。医生待病人极其亲切负责,病人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认真倾听并得到细致回答。同样的,这里的护士也都热情亲切,一次见面后便能如老朋友般对你直呼其名,问寒问暖。
整个怀孕期间,我的全身都经过最详细的检查,光是抽血化验报告单就一大沓。每一次觉得不舒服或心中有疑问,便可打电话给医院,一个负责的护士会尽量回答你的问题,如果问题严重,她立刻会请医生直接与你谈。
生产那天我被送进八层楼上一间非常安静明亮的房间,医生告诉我将在这里生产。这屋中摆着一张产床,床旁边置着电话,床正前上方吊着彩色电视,床右手边就是遥控开关和呼叫护士的按钮。床头并排摆着一架小型超音波机器,不断地印出每次阵痛的频率和相间时间;同时,还放着子宫里胎儿的心跳声。临窗的墙角,摆着一个沙发椅,晚上可以拉开当床,供丈夫睡觉用。躺在这间屋里,四周寂静温暖,人感到很放松。
各种护士不时来量体温、血压等。我的医生也不时来看一下,对护士作些指示。护士是一个中年印度女子,永远笑语盈盈,令人非常舒服。
白天就这样过去了。晚上阵痛疼得我拉着床扶手欲哭无泪,欲喊无声,先生在一旁手足无措,那些守候一旁的年轻护士便紧握着我的手,不断轻声抚慰。
熬到第二天清晨,医生带着一身清新满面含笑来到我身边,我便紧紧拉着她的手说疼,她一再说我知道,我知道,并决定给我打麻药。在美国,打麻药需要专门的麻药师,他们都有特殊的执照。制止阵痛的麻药得打在脊椎里,危险性很高。
我躺在那里等了一小会儿,两个操着东欧口音的女子全身裹着手术室人穿的浅灰蓝色衣帽进来,扶我坐起身,为我打了针。一针下去,我忽然感到轻松了,渐渐地睡了过去。
中午十二点时,我醒了过来,看到几个护士和助理医生在望着床头的超音波机议论什么,忙问怎么了,他们告诉我刚才胎儿心跳超出正常。我立刻警觉起来,说要见医生。他们说医生正在为另一个人接生,要我稍候。
我躺着,拿过那些打印出的阵痛表,发现自己的阵痛次数间隔依然不够短,阵痛频率却越加显弱,而耳边胎儿的心跳声却一声紧似一声,觉得事不宜迟。
于是,我叫来护士,告诉她我不想再等,请医生必须在一小时内为我作出决定,否则我将离开医院。护士惊讶地看看我,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我的医生便一脸微笑走进来,我怒容满面地向她重复了自己的意思,她仍然笑着抚着我的手要我别生气,“我可不愿你不高兴,”她说。她说要跟别的医生商量一下。
片刻之后,医生回来说给我作剖腹产。她这一宣布,周围气氛便显紧张,护士和一些别的医生均忙了起来。我也被又打麻药并推进了另一间大房。美国医院认为妻子生产时丈夫在场亲眼观看有助理解妻子处境,增加夫妻感情。因此我被抬上手术台时,先生也被允许穿上医院衣服静立一旁。
朦朦胧胧中,只见连医生带护士九个人在我身边忙碌,其中专有一个护士负责握着我的手让我心安。不知过多长时间,听见先生一声惊喜地轻叫“出来了!”接着,便听到女儿婉转的哭声。这哭声虽不似我想象中的嘹亮,却让我感到一阵激动。接着先生抱女儿送到我眼前看,望着这个依然浑身湿漉漉的小人儿,我竟一时泪如雨下。
事后先生总兴奋地向人讲到那场经历,“我眼睁睁看着医生把孩子的头从肚子里拔出来!”他对人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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