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被美国家庭收养 她们长大了
1990年代初被美国家庭收养的中国孩子们渐渐开始长大成人,文学和影视作品也开始挖掘这个特殊群体的心路历程。​
第一次在泉州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时,12岁的Ricki Mudd有些不知所措。在接下来的六年多时间里,这位被美国家庭领养的女孩和自己的中国亲生父母的交往被镜头记录下来,制作成了纪录片《承诺》(Ricki’s Promise),片子本月在美国展映。​
Ricki小时候的名字叫梦婷(音译),她并不是被父母直接抛弃的。因为计划生育政策和生男孩的家庭压力,她的亲生父母并没有给她上户口。为了避免被查到后罚款,一家人经常搬家。小Ricki很快学会了不要哭,或者不要吸引注意力。​
Ricki觉得,早年的经历对她有很大影响:“我感到害怕的时候,第一直觉就是不要动,藏起来。我经常在想这是为什么,现在我意识到,这源于我以往总是被藏起来的经历。”
Ricki Mudd的亲生父母
1990年代初被收养的孩子许多已经长大成人,和Ricki一样,他们有了对自己特殊文化和地域身份的疑问。越来越多的西方文学和影视作品也开始挖掘这个特殊群体的心路历程。​
Mei Fong是一名长期观察中国计划生育政策的研究员,她在《华尔街日报》网站发表的文章中提到,在《承诺》之外,一部名为“One Child”(既可以翻译成独生子女,也可以翻译成一个孩子)的电视剧集也即将在美国首播,故事虚构了被英美家庭领养的孩子与中国血亲的故事。​
《One Child》的剧情乍听起来有些夸张:被收养的中国孩Mei突然被亲生母亲找到,原因是她的亲生哥哥在中国遇到冤案被判死刑,只得向她求助。于是Mei不得不开始与中国的司法系统打交道。​
另有一部即将完成的电子书《似曾相识的家》(Touching Home in China)讲的则是真实故事:两个长在美国马萨诸塞州的被领养孩子回江苏寻根,他们和那里的同龄人交上朋友,由这些新朋友带领着,体会自己本该过着的中国生活——如果他们当初不被送走的话。
《似曾相识的家》封面​
相比之下,《承诺》所记录下的真实故事更为罕见,并且更费功夫。多数被领养的孩子如果可以和亲生父母接触,也都只是短暂的接触。但Ricki却在泉州旅居了很长一段时间,镜头记录下了很多意想不到的甜蜜时刻。​
这一定程度上有赖于Ricki本人和她养父母的慷慨善意。“有时候我感觉我们把这位女士的孩子带走了。”Ricki的养父说。他们的内疚感情化作了与亲生父母家庭建立长期而丰富关系的真正尝试。​
Part of it comes from the generosity of spirit shown by Ricki and her adoptive parents, whose guilt -“There’s times I feel like we’ve taken this lady’s baby,” says her adoptive father—is transmuted into a genuine attempt to build a lasting, enriching relationship.)
Ricki Mudd与她的美国养父母​
本文作者Mei Fong则对这几部作品的故事呈现做出了自己的观察:​
在对中国被收养孩子故事的初期探索中,出现的是一种疏远和不协调感。这是主人公们第一次被和他们长相相似的人包围,但是最初“回家”的感觉却因为对语言和习惯的陌生而消减。​
In these first tentative forays into the China adoptee tale, what comes across is a sense of alienation and dissonance. This is the first time the protagonists are surrounded by people who look like them, yet the initial sense of coming home is undercut by their unfamiliarity with language and customs.​
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几十年来不仅深刻影响了中国社会,也从这样一个特殊的角度对西方社会产生了影响。​
中国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正式批准国际收养。政府的直接参与和政策本身,让不少有收养意愿的家庭减轻了对非法交易和腐败的顾虑。从1990年代至今,已经有超过12万名中国孩子被西方家庭收养,其中女孩居多。​
中国被收养人数在九年前开始下降,部分原因是近一二十年的生育率已经降低了。但中国仍是全球最大的收养孩子来源国。去年,美国人在中国依然收养了超过2000名孩子,收养家庭的热情依然不减。​
在这样一个需求高涨、供应萎缩、透明度几乎为零的系统中,腐败会盛行到什么程度呢?​
What extent is corruption endemic in a system where demand is high, supply dwindling and transparency virtually nil?​
电视剧《独生》的编剧Guy Hibbert也有同样的疑问,为了写该剧的剧本,他也在中国进行了不少实地调查。他回忆起在广州看到一群美国人带着新收养的中国孩子的情景:​
我冒出了各种各样的想法。这是好的吗?这在道德上正确么?​
I had all kinds of thoughts. Is it good? Is it morally right?​
无论如何,一个个被收养的孩子都渐渐长大成人,他们中许多人也会重复着Ricki、Mei等人或真实、或虚构的疑问:​
如果我当初没被送走会怎样?​
What if I wasn’t given away?​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
参考原文:As Chinese Adoptees Return Home, a New Genre Tells Their Tales.(原载《华尔街日报》网站,作者Mei F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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