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訪鄧元玉博士的楓園（二）：世外楓園

rainbow1232011

拜訪鄧元玉博士的楓園（二）：世外楓園
金大俠

緣起：

住在德拉瓦州的鄧元玉博士於退休後，除更加投入庭園愛好外，也拾筆創作，先於2011年5月以英文出版了《Shadows in the Lotus Pool》一書，並受華府作協的邀請來到華府 公開演講。隨後，她將該書譯成中文《荷塘綴影》，2012年3月起在《傳記文學》連載了十二個月；一年後（2013年4月）發行《民國。將軍。女》一書，那時我是華府書友會會長，就邀請她再來華府演講，因日期衝突，遲至2014年11月才終於請到她來書友會演講，我那時人卻在臺灣，錯過了她精彩的演講。簡體字的《民国。将军。女》於2015年1月在中國大陸出版。去年10月5日，華府五人（一輛車）很榮幸地受邀去欣賞她親手打造的世外楓園，那時楓葉雖未全彩，已令五人讚嘆她家庭園的幽寧雅緻；今年11月8日，於楓葉最艷彩的時刻再次受邀，這回華府去了四輛車共12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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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元玉博士的家在隱密的樹林裡，林內有有洞天。由筆直大道轉入蜿蜒小路，再前駛幾秒，紅黃多彩的楓園就在右前方映入眼廉，哇，引得我這一車的五個人瞪大眼睛！

陳府的楓園，真是萬紫千紅，千奇百珍，擺飾無數，卻都交錯有序、配置得宜。真佩服鄧博士一人帶著僱來的園丁們時時在庭院內搬搬擺擺、移移挪挪，將庭園打造成「紅黃紫一窟，奇雅艷同杯」！

陳府準備了豐盛的午餐，尤其是紅燒豬蹄、凉拌黄瓜等，令我大飽口福。十六人共一室，道生活養生、啖美食美酒、聽笑語歡聲、悟自然人生。同行的王傳明兄已將當日拜訪鄧博士楓園的細節多所陳述，我就不多贅述。

春有百花秋紅楓，夏有清風冬瑩雪，葉自飄零水自流，魚自悠游人自歇。
風和日麗悅心目，世外楓園迎笑靨，友朋小聚共秋景，便是人間好時節。

楓園秋陽，乍冷葉紅，飄逸幾番淡濃。
小池鶴立，悠悠錦鯉從容。
清新暗撫晴空，楓丹彩、一屢輕風。
步小徑，瀑布敲水面，潺潺淙淙。

楓園巨樹奇花，
小橋流水人家，
步道西風優雅，
夕陽西下，
一群人在昇華。

元良至德書香裡，
玉樹臨風庭園中，
楓情雅致秋陽絢，
園景多彩自然風。

其實，鄧元玉博士建造她世外楓園的過程，更是值得一記[註一]。

四十餘年前，她與先生陳筱聰教授購買了一畝山坡地，內有小丘、巨樹和潺潺的小溪，他倆自行設計藍圖、建蓋房子，一棟座落在樹林中三面有著落地窗、玻璃拉門的家順利建成。隨著年齡的增長，鄧元玉對大自然的嚮往由愛好、趨向狂熱，她渴望有一個美麗的庭院、花園，因此，將房屋四週雜蕪無章的樹林溪流打造成她心目中的庭園，就是她工作持家之餘的私人計畫，此計畫也是艱鉅過程的開始！

才搬入新房子，鄰居就來請求他們清理樹林內的雜亂以擺脫浣熊（raccoons）等動物所帶來的麻煩。清理溪岸茂密的叢林並不適合教授、科學家吧？！鄧元玉與丈夫不得不像珍和泰山（Jane and Tarzan）在樹林內野藤間飛盪，想盡辦法要將野藤拉下，換來的是全 身力竭與滿臉沮喪。樹林內有蜱蟲（ticks）、蛇及各式各樣不知名的蚊蟲，被嚇壞的兩個年幼女兒對自家的"庭院深深"敬而遠之，丈夫也認清自個的專長在教書與烤肉。從此，近一畝大的庭園就剩鄧元玉孤軍奮鬥，虎父無犬子，將門豈有弱女！清洗後的庭院，有大洞、有深溝、有水坑、有倒下的樹幹、殘枝，僅四個字可形容：滿目瘡痍。在隨後的幾年中，她一卡車、一卡車、一卡車的帶來了泥土，填平了坑坑窪窪、洞洞穴穴、水水溝溝，黃土一片，還有許多筆直高挺的巨樹：楊樹、櫸樹、橡樹、楓樹、水曲柳等（poplar,beech, oak, maple and ash trees），抬頭仰望葉梢，藍天綠葉，一幅令她欣慰的畫面，她更憧憬將美景帶入視平缐。在參考了各種專業的景觀設計後，她決定傾聽自己內心的感動，隨著自己的直覺而設計。

那時沒有電腦、也沒有谷歌(google)，只有紙、筆、腦與人。她先在華人間成立了一個花園俱樂部（Garden Club），召集同好一同探索園藝的知識與挑戰。她努力地硏習了很多景觀書籍，最後決定建造一個日式風格的蔭涼花園（Japanese-styleShade Garden）。 她沿著樹林的邊緣種了許多適合陰暗的花卉，如：杜鵑花和加拿大鐵杉（Canadian Hemlocks）等，為地面添加生氣與色彩。遺憾的是，她很快地學到這些植物不能在潮濕 的地區生存。然後，她在周圍的山丘上種了富貴草（Pachysandra）和長春花（Periwinkle），以防止坡地水土的流失。樹下陰濕地區，她種了無數的玉簪（Hostas）和不同顏色的Astilbes花，蔓延點綴其間。學習伴著試誤，樂趣伴著挫折，這就是她園藝過程的明明暗暗、柳暗花明。

兩個女兒大學畢業搬離家後，鄧元玉將全部精力奉獻給園藝。第一項任務就是處理小溪旁邊的泥濘水坑，從她新建的deck望出去，那是一片礙眼！她很幸運地找到了韓裔的楊先生，他是一位多才多藝的庭園設計師。她們一起將礙眼區域轉變成石砌池塘。楊先生在池塘上及小溪上各建一座低矮的拱形木橋。擺置巨石小石、搭配奇異的植物花卉；又在園內、池邊鋪陳一條蜿蜒的步道，步道上是墊腳石、步道邊是鵝卵石。一個有步道、綠蔭、休憩處、池塘、丘坡、瞭望點的幽雅花園於焉告成。

完工後，楊先生送給她兩條漂亮的彩虹錦鯉。那真是一見鍾情。她立即啟動了自學速成班，學習這可愛的錦鯉。在她正汲汲學習錦鯉時，大自然也正在教導她自然法則：自然界的殘酷面！她逐漸留意到池塘裡的小魚消失了，大錦鯉的鰭和尾巴受損了。她不得不向錦鯉的天敵宣戰，她揮舞著掃帚像一個科學怪人（或瘋女人？或將軍女？）與巨大的藍鷺（heron）纏鬥、尖叫。各種措施、辦法都未能阻嚇鳥類、浣熊等動物。最後，她在池塘上裝了網以抵禦天上的鳥類和地面的動物。她並添購了更大、更昂貴的錦鯉，加強己方戰力，以擊退水中的水蛇。之後三年，魚長得越來越大，一片欣欣向榮，但泉水的攝入量卻開始越來越少。更大的挑戰在不遠處侍機而動！

為解決水量危機，她和楊先生擴建了魚池，又在上游處、山丘側建了一座相連接的小池塘，並裝上抽水機引溪水以添補這兩個池塘。這小連接是個小確幸，有巧思妙用，並有過濾和通風的功效。她很高興而買了更多的錦鯉，水園區終於完成，她天真地感到滿意知足。美麗的錦鯉更加茁壯，池塘很快地太小、太淺。而合作愉快的楊先生又找到更好的工作，無法繼續參與她的庭園計畫了。

當鄧元玉由杜邦公司科學家[註二]的職業生涯退休後，她對園藝的熱情變成了痴迷。她找到另一位全能型的園藝造型師Jay。她與Jay將魚池擴建為長37呎、寬15呎、深4呎的容量，蓄水量達9000加侖，下游處有一較小的水生植物池。多年來，她收集了各式各樣五呎高青銅製可愛的鶴及一個鶴噴泉（crane fountain），鶴噴泉立於主池，美觀又為池塘供氧添音。兩池間圍拱些勻稱的石塊，形成一個小瀑布。飛濺和涓流的水聲，引人著迷、靜思。

由於下游的小池塘陽光微弱，有詩意情調的睡蓮和荷花不易生長，愛蔭涼的植物如鳶尾花則生長迅速，很快地擠滿了整個池塘，而必須清除，落羽杉也酷愛水池環境，也必須嚴加控管，最終，她放置兩棵小的落羽杉於小容器內再置在池塘裡，希望可愛的池塘是錦鯉安全快活的家。但，希望言之過早。

由於期待、興奮和無知，她一次買回15條錦鯉。很遺憾的是，新買回的魚有些疾病，以致魚一天天地死去。所有的專家建議和補救措施都無法改善。在失去十多條魚後，問題終於減弱。這挫折與無奈，也是教訓吧！

2004年5月1日在威爾明頓巿的庭園觀摩日（WilmingtonGarden Day Tour）上，鄧元玉 很自信又自在地將她的庭園展現在市民同好的眼前，看到成百上千的人觀看她的庭園和三十餘尾錦鯉，佳評不絶，熱情不斷，令鄧元玉欣喜又欣慰，且倍感榮耀！

她在花園裡添置了更多的雕塑，包括一個高大的佛塔、幾個石燈籠、小雕像、貓咪、小狗、青蛙、小牛等，並從信譽良好的錦鯉養殖場，又買回十條更高品質的錦鯉。觀魚就是享受！錦鯉在池塘裡嬉戲，或像艦隊變化各種不同的隊形，始終有條大尾的領頭魚；當某些魚突然衝出編隊，就像飛航空展；當所有的魚瞬間衝散，就像令人眼花繚亂的焰火；當一條魚躍出水面捕食昆蟲後又跌入水中，水花飛濺帶動聲響，另一條魚也跟著跳出競炫，場面蔚為壯觀。但是，這平靜中的快樂，並未維持很久！

2004年9月28日，兇猛的洪水通過狹窄的小溪，沖走了溪上的小橋、石頭、植物、甚至巨石，災難嚴重地破壞了魚塘，滿目破碎。大部分的錦鯉不見了，有的在百餘呎外鄰居的爛泥塘內掙扎！她陷入絕望、絕境。很久很慢才逐漸恢復信心。她忍住淚水、咬緊牙齒，開始修復庭園。幸運的是，小溪流屬於公共財產，可以得到德拉瓦州自然資源暨環境控制局的協助，執行「溪流穩固和渠道修復」（stream stabilization and channel modifications）。州政府當局用了重型設備擴寬小溪的上游，以大石塊加固溪流兩側，加種灌木（shrubs）和樹木，並建造水壩以減緩下游可能有的洪流。橫跨小溪安裝了新的橋樑，池塘的面積擴大一倍，但，另一個麻煩又接踵而來。

園內池塘旁的橡樹和櫸樹（beech）卻凋萎死亡，是因為上游的整治嚒？她不得而知，卻不得不僱來一輛大吊車，鋸下搬走6棵巨大凋零的樹木。巨樹移除，陽光移入，光線充沛下，原呈半休眠狀態的植物開始覺醒茂盛了，掉進池塘的葉子少了，樹的基座正好放置雕塑。大自然拿走一些東西，也送來一些東西。

她又恢復收購錦鯉，很快地池塘內又充滿魚躍的快樂。然而，她從熟悉的寵物店購買的錦鯉中，有兩尾是剛從日本進口的小錦鯉，它倆帶來一些不知名的疾病，結果，一場大災難又降臨。池中每天都有大、小錦鯉的浮屍，挖洞葬魚的速度遠不及魚浮的速度，令她驚慌失措，一蹶不振。最後只有六條魚存活下來，錦鯉專家鄭重告訴她，有如此嚴重病疫區的池塘，絕不能再養錦鯉了！

接二連三的挫折，撓阻不了科學家的毅力！
接踵而至的打擊，威懾不了將軍女的決心！

欣賞鄧元玉博士世外楓園的相片吧。

《2015年11月21日於華府》

[註一]：當日人多，沒有很多時間向鄧學姐請益，有關她建造庭園的過程，主要是根據去年九月她發別於Falls Church Garden Club的電子通訊（Volume 66, Issue 7）上的文章 "MY GARDEN"，感謝李海崙將該文email給我。
[註二]：鄧元玉於台大化工系畢業後，赴美留學取得化學博士學位，之後進入杜邦公司任職，她的化工成就在公司內赫赫有名，主要的發明產品是「Cyrel光合橡膠印刷板」，贏得許多獎項，至今每年仍為杜邦賺進數億美元。